吃過汪老頭兒吹過的菜肴，才算你真的去過高郵
中國小康網(wǎng)訊
昨天是世界地球日，今天是世界讀書日，這兩個日子非常神奇的連在了一起。地球是人類的故鄉(xiāng)，書籍是心靈的故鄉(xiāng)。把兩個故鄉(xiāng)聯(lián)系在一起的人，是作家。
讀一本書，看一座城。
在這個故鄉(xiāng)之日連接的時節(jié)，搜城101特別推出一組“作家與城市”的系列，跟隨他們的腳步，我們可以窺見大千世界的種種奧妙。
今年是汪曾祺先生的百年誕辰，高郵又熱鬧起來，群賢畢至、少長咸集，都是為了去尋找汪味的高郵。
這樣的高郵，是他所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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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香高郵 文明有我”高郵市第十三屆讀書節(jié)線上啟動
汪味高郵
“我的家鄉(xiāng)高郵在京杭大運河的下游。我小時候常常到運河堤上去玩。運河是一條“懸河”，河底比東堤下的地面高，據(jù)說河堤和城墻垛子一般高，站在河堤上，可以俯瞰底下的街道房屋。我們幾個同學，可以指認哪一處的屋頂是誰家的。城外的孩子放風箏，顫悠悠的風箏在我們腳下飄著。城里人家養(yǎng)鴿子，鴿子飛過來，繞過去，我們看到的是鴿子青色的背。幾只野鴨子貼水飛向東，過了河堤，下面的人看見野鴨子飛得高高的?！?/p>
在散文《我的家鄉(xiāng)》中，汪曾祺寫到高郵，便情不自禁的夸道：“這一切真是一個圣境”。
高郵地處江蘇中部，歷史悠久、人文薈萃。早在7000多年前，就有人類活動痕跡，到秦始皇于公元前223年在此筑高臺、置郵亭，城市歷史已有兩千余年。漢代這里設置郡縣，到北宋時候，城河水系、城墻墻基、街巷體系得到發(fā)展并保留至今。2014年中國大運河申遺成功，在大運河沿線58處遺產(chǎn)點中，高郵獨占3處，其中盂城驛、高郵明清運河故道更是高郵獨有的，淮揚運河主線縱貫高郵南北共43.6公里。
這里自古出文人，宋朝有婉約派一代詞宗秦觀，當代則有“修煉成老精的文狐”汪曾祺。
1920年3月5日，那天正是農(nóng)歷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汪曾祺在高郵出生了。他十九歲離別家鄉(xiāng)，一別四十二年沒有機會回去，但高郵無時不刻不在他的腦海里。直至1997年5月16日，他和這個世界告別。
與夫人合葬之后，他的墓碑上銘刻著“高郵汪曾祺”。高郵，是汪曾祺的起點，也是他的歸宿。
他其實并沒有真正地和這個世界告別。在他的小說和散文里，家鄉(xiāng)的地理風貌、歷史人物? ??美景美食、尋常百姓的生活，都一一復活過來；他一遍遍的回到那個美麗世界，引領(lǐng)著一代代讀者讀著他的作品、咀嚼著汪味的高郵。
水鄉(xiāng)小伙子信手拈來的話與畫
汪曾祺愛畫寫意畫，他寫的小說常有畫境。這大概遺傳自他的父親汪菊生，后者既是高郵城里有名的眼科大夫，也是個畫家。
他筆下的高郵，有若清明上河圖。
“從我家到小學要經(jīng)過一條大街，一條曲曲彎彎的巷子。我放學回家喜歡東看看，西看看，看看那些店鋪、手工作坊、布店、醬園、雜貨店、爆仗店、燒餅店、賣石灰麻刀的鋪子、染坊……我到銀匠店里去看銀匠在一個模子上鏨出一個小羅漢，到竹器廠看師傅怎樣把一根竹竿做成筢草的筢子，到車匠店看車匠用硬木車旋出各種形狀的器物，看燈籠鋪糊燈籠……百看不厭。有人問我是怎樣成為一個作家的，我說這跟我從小喜歡東看看西看看有關(guān)。這些店鋪、這些手藝人使我深受感動，使我聞嗅到一種辛勞、篤實、輕甜、微苦的生活氣息。這一路的印象深深注入我的記憶，我的小說有很多篇寫的便是這座封閉的、褪色的小城的人事。”
每個人都深受故鄉(xiāng)的影響，因之汪曾祺曾感慨道：“生如一條河，夢是一片水。俯首于我半身恍惚的倒影。窗簾上花朵木然萎謝了，我像一張膠片攝兩個風景。”青年時代的詩集《自畫像》里道出的，也是他對人生的追問，河水、倒影、膠片的比喻，是水鄉(xiāng)小伙子信手拈來的意向，指向他無法解釋的人生困惑。
在1941年4月25日《大公報》（桂林）上發(fā)表的題為《獵獵――寄珠湖》中，21歲的汪曾祺這樣寫道：“旅行人跨出鄉(xiāng)土一步，便背上一份沉重的寂寞。每個人知道浮在水上的夢，不會流到親人的枕邊，所以他不睡覺，且不惜自己的言語，為了自己，也為了別人，話著故鄉(xiāng)風物……”
他左看看右看看，便成了這座城市的核心
故鄉(xiāng)風物，不止在夢里，更在他的小說里。
比如后來讓他聲名雀起的《大淖記事》。大淖在高郵實有其地，是汪曾祺小時候常去玩的地方之一。故事也有出處，他上學時聽說大淖的一個小錫匠因為與保安隊的兵的“女人”相好，而被保安隊打“死”了，后來又被人用尿堿救活。汪曾祺跑去出事地點看，也在那里看到了小錫匠要好的年輕女人，雖然屋里很黑，并不能看清人的五官，但他無端覺得那女人很美。過了兩天，錫匠們上街請愿，為同伴討公道。
這些事給了年幼的汪曾祺很深的印象，他朦朧覺得這是一種優(yōu)美的情感。這種記憶深植于他的腦海中，最終促使他在四十多年后寫成了《大淖記事》。
又如《異秉》，這篇初寫于1948年，又于1980年重寫的小說，里面有一段白描，大概是高郵城里街面的寫實：這條街上過年時的春聯(lián)是各式各樣的。有的是特制嵌了字號的。比如保全堂，就是由該店拔貢出身的東家擬制的“保我黎民，全登壽域”；有些大字號，比如布店，口氣很大，貼的是“生涯宗子貢 ，貿(mào)易效陶朱”，最常見的是“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小本經(jīng)營的買賣則很謙虛地寫出：“生意三春草，財源雨后花”……
這些畫面都很清晰地刻在讀者腦海里，以至于沒去過高郵的人也對這地方感到親切起來。我們在他的文章里逐漸認識這座城市。
以東大街為核心，南到越塘，北到大淖河，東到泰山廟，西到運河邊——汪曾祺十九歲之前活動的范圍，是他左看看、右看看看到的“一花一菩提，一葉一世界”，也便是這座城市的核心。
“汪味館”里點菜的正確姿勢
“高郵咸鴨蛋，筷子頭一扎下去，吱——紅油就冒出來了?！?/p>
就因這段話，汪曾祺成了高郵咸鴨蛋的代言人，他的愛吃是出了名的。
他大概是被美食耽誤了的作家。有人就說，文無第一，寫作可能汪曾祺不一定能爭個第一，但是論吃，那作家里除了他沒有人敢說第一。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美食家。
比如在《雞鴨名家》里，他寫道：“父親在洗刮鴨掌。每個蹠蹼都掰開來仔細看過，是不是還有一絲泥垢、一片沒有去盡的皮，就像在作一件精巧的手工似的。兩副鴨掌白白凈凈，妥妥停停，排成一排。四只鴨翅，也白白凈凈，排成一排。很漂亮，很可愛。甚至那兩個鴨肫，父親也把它處理得極美。他用那把我小時就非常熟悉的角柄小刀從栗紫色當中閃著鋼藍色的一個微微凹處輕輕一劃，一翻，里面的蕊黃色的東西就翻出來了。洗涮了幾次，往鴨掌、鴨翅之間一放，樣子很名貴，像一種珍奇的果品似的?！?/p>
把做菜的過程寫得如此唯美，除了他真是沒有別人。
也因此，他不僅自己寫過《四方食事》，市面上更有許多《汪曾祺談吃大全》之類的書，愛之者也眾。
汪曾祺寫得最多的還是高郵的吃。走在高郵，汪曾祺故居、汪曾祺紀念館、汪曾祺書房、汪味菜館……數(shù)不勝數(shù)的汪曾祺的照片、書畫和書籍排列其中，恍惚中知道，汪先生家喻戶曉，甚至成為一種文化旅游消費的符號了。在他的紀念館里，汪曾祺會做的菜單被列在一大塊展板上，達60多個品種，分為淮揚和京味兩大類。
坐在“汪味館”里，點菜肴當然要體現(xiàn)“汪曾祺特色”。人民日報海外版的一篇文章中介紹過正確的“點菜姿勢”：首先是被汪曾祺自詡“這道菜是本人首創(chuàng)，為任何菜譜所不載”，并被他稱之為“嚼之聲動十里”的“塞餡回鍋油條”，這肯定是少不了的。其次是汪曾祺的拿手淮揚菜：楊花蘿卜、朱砂豆腐、大煮干絲、干貝燒小蘿卜。再則是高郵湖的湖鮮，即由這里的“獨門”食材青蝦、銀魚、螺螄、虎頭鯊、鯰魚、麻鴨和高郵鴨蛋等燒? ??的，比如，蒜苗燒鯰魚、水晶蝦仁、金絲魚片和紅燒昂刺魚，都堪為汪味館的“扛鼎”之作。
高郵近年來搞了不少文藝搭臺、經(jīng)濟唱戲的節(jié)日，如中國雙黃鴨蛋節(jié)、中國郵文化節(jié)、高郵旅游美食節(jié)、高郵湖大閘蟹旅游美食節(jié)、江蘇高郵菱塘老鵝節(jié)、世界運河風情民俗展演活動、七夕節(jié)活動、中國羽絨服裝節(jié)。
但最后壓軸的肯定是汪味美食，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們，只有吃過老頭兒吹過的菜肴，才算是真的來過了高郵。
搜城君的話
“汪迷”許若齊說：“汪味是平民化、煙火味十足的?！?/p>
菜亦如文，讀著汪曾祺的書《大淖記事》《受戒》《歲寒三友》等等，寫到的都是小人物，他們的身份有錫匠、挑夫、和尚，有民防隊的，有做炮仗的，有唱戲的，還有地保、瓦匠、屠夫、農(nóng)民等等，沒有權(quán)勢顯赫的達官貴人，沒有叱咤風云的英雄豪杰，雖是販夫走卒、引車賣漿者流，卻寫出了他們的悲歡離合，他們的悠閑安恬，他們的尊嚴驕傲，他們的愛恨情仇。
這種熱鬧的、普通人的生活正是汪曾祺所追尋的。他晚年寫道：“寧可去逛逛菜市?？纯瓷u活鴨、鮮魚水菜、碧綠的黃瓜、彤紅的辣椒，熱熱鬧鬧、挨挨擠擠，讓人感到一種生之樂趣?！?/p>
在高郵，不但能尋找到汪曾祺的故事，還能尋找到他作品里的意境和人物，還能和這樣的人們攀談攀談。汪迷們認為，這是一種汪味，不僅是吃的，畫的，更是文學的、藝術(shù)的，一種生活哲學的味道。
在汪曾祺心目中，“生活，是第一位的”。他就喜歡熱氣騰騰的生活。
《我的家鄉(xiāng)》一文里，是這樣收尾的，“只聽見一個女人高亮而悠長的聲音：“二丫頭……回家吃晚飯來……”
編輯：艾薇 視覺：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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