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教場街看中華武術(shù)在衛(wèi)輝的傳承
□平沙落雁
我終于可以像金庸先生那樣也能笑傲它一把江湖了。
其實一直想寫點武打的東西,坐實一下自己的性別,是教場街讓我如愿以償。
教場就是昔日操練和比武的地方?,F(xiàn)代人喜歡說“單挑”,過去都是說“下教場”,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勝者為王,敗者熊一樣。
教場街位于市一中門前十字口往東,街不大,也就兩百米長吧,街的盡頭與秀才胡同相接,這就很有點意思了。
一入巷子口路北有個老煤場,據(jù)上了年紀(jì)的老人講,這里便是古教場的舊址。場地長五十丈,寬三十丈,正北搭有演武臺,右邊是指揮臺,臺前有架,上懸黃鐘,約重二百余斤。前面為空地,用以訓(xùn)練軍隊,平時空曠、冷寂,市民難以入內(nèi)。悠遠的歷史,曾經(jīng)的喧囂,早已成為古城最榮耀也最為沉重的背負,今天,即便站在這條街的心臟部位,也再難聽到舊時那剛性的聲響。
秀才胡同31號院(網(wǎng)友“時光”拍攝)
有時候我挺羨慕秀才胡同的,與教場街也就一步之遙,人生的命運卻大相徑庭。據(jù)汲縣舊志載,明清兩代,從秀才胡同走出進士61人,舉人230人,貢士446人。而從清順治三年到乾隆三十一年的這120年里,衛(wèi)輝僅有7人在武科中舉。懸殊如此之大,差異如此之巨,這讓汲城的拳師們包括十方院的和尚情何以堪?
也許是過去的藝術(shù)類招生太難了,小店河八號院里的那位武秀才即到此而止步,實在讓人有點惋惜。教場里的演武臺多比拳腳套路,舞槍弄棒、弓馬騎射一類還得出城另賽,城外西北方向設(shè)有演武廳,就是華新紗廠南廠所在地,你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一路不停地過關(guān)斬將,方能晉級。一旦中舉,立馬像當(dāng)上了國家級會員,走到哪里都可以揚起高昂的頭,不同凡響。
真是說來好笑,就像衛(wèi)輝進士中絕少有真正意義上的詩人或?qū)W者一樣,古城武舉人中也沒有冒出真正意義上的武林高手。這里面有個真假把式問題。休說武舉人了,武狀元又奈何?無非說明你比別人更善于應(yīng)付那一套考試的游戲規(guī)則而已,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很不好說。
教場街東箭道胡同(網(wǎng)友“時光”拍攝)
比如說咱這的汲城,過去那可是出了名的拳鄉(xiāng),又是古縣治所在地,有城池,有寺院,村子大人口多,習(xí)武者也多,可以說是藏龍臥虎。但汲城人偏偏不待見考試,不喜歡爭強好勝,甚至連上《武林風(fēng)》都不稀罕。他們只知道地瘠民貧,窮則習(xí)武,一是自衛(wèi),二為謀生。這并非他們不上進,純屬價值觀使然。你想吧,就算你吭呀憋嘟弄上個舉人或狀元,賞你個乾清宮帶刀侍衛(wèi)之類,每天跟屁蟲似的在皇帝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長此以往,膝蓋也軟了,嗓門也細了,養(yǎng)成了弱柳扶風(fēng)的小白臉兒,那還有勁嗎?真正的高手其實都在江湖上,這里不光風(fēng)波險惡,關(guān)鍵是那種粗礪的陽光、干燥的沙塵以及純樸的民風(fēng)背景,才不至于使他們因缺少某種精神而走向平庸。
那么,汲城人的武把式究竟如何呢?不知道。好在志書上收錄了一個很煽情的傳說故事,我們可以由此窺見一斑。
秀才胡同31號院老門樓(網(wǎng)友“時光”拍攝)
說有一年春季,從村南邊的官道上來了四輛獨輪小車,滿載著貨物,每輛載重足有三百多斤,吱吱扭扭走到了汲城地界。忽然間,打地里竄出一青年,一手執(zhí)鋤,一手?jǐn)r住了小車去路:
“哎,我們汲城的路平平展展,不許你們的小車輾成溝溝灣灣,請繞行?!?/p>
四個人同時扎下車子,圍了過來,為首的推車大漢手一指:
難道說陽關(guān)大道只準(zhǔn)馬車輾兩條溝,輾一條溝的小推車就不能過了?”
說著說著,倆人動起手來。沒幾個來回,那大漢一個“推手”就把青年放翻,正待舉拳打下,只聽一聲大喊:“住手!”走來一個年過半百的莊稼人,雙手抱拳:
“幾位壯士有禮了。不打不相識,請教高名大姓,哪里人氏?”
“在下,山東梁山黑旋風(fēng)李逵后代李車砧。這幾位都是同村同姓一家人。”
“噢,原來是指功李大俠。今天小兒多有冒犯,恕罪。在下汲城王犁鉤。既然相遇了,能否露一手指功絕技,讓王某開開眼呀?”
李逵的后人嘿嘿一笑:”好吧,我把小車耳砧去掉,以指代砧,請尊駕推車,五十步之內(nèi),不許車翻?!?/p>
果然,走了六十余步,小車毫未歪扭,指頭也無損傷。
“好功夫!我王某自嘆不如,請眾好漢上路?!?/p>
“汲城的王老前輩,莫要過謙,我們一定要領(lǐng)教領(lǐng)教?!?/p>
“也好。我的犁子扎在那里,我用手指代替犁鉤,就請李大俠掌犁,趕起牛,百步以內(nèi)溝歪了,溝扭了,老朽認(rèn)輸。”
說著一同走向犁子。
山東李車砧使勁往下扎,足有七寸多深,一揚鞭子,打的老牤牛低頭直奔,犁了一百五十余步,方才停住。往后一瞅,溝土筆直。再看王犁鉤,面不改色氣不喘,四人當(dāng)即就要叩頭:
“失敬失敬,俺愿拜您為師?!?/p>
“豈敢豈敢。今日難得相會,以后便是朋友了。走走走,到舍下飲上幾杯,住上一宿,明天再走?!?/p>
那青年忙推起小車,前頭引路,他們邊走邊談著,時而發(fā)出朗朗大笑。過路的人們直嘖嘖嘴:“還是人家汲城人的武藝高?。 ?/p>
小店河八號院里武秀才練功用的石鎖
在民間,這樣的故事可以說一抓一大把。像王犁鉤這樣的把式在汲城村也就是個中等能耐。最有名氣的恐怕要數(shù)王天樂了,武功高,人品也好,曾被村民們推舉為汲城村的寨主。后來多次出現(xiàn)在教場內(nèi)的指揮臺上,與十方院的長老一道擔(dān)任武術(shù)裁判。有時也被請來幫助訓(xùn)練軍隊,如同水滸傳里的林沖一樣,當(dāng)個教頭。但遺憾的是,他們都不曾中過武舉,連范進都不如。
我一直在想,不知是衛(wèi)輝的人文山水過于靈秀,還是古城的王者霸氣硬度銳減,要不就是這里潛隱了傳自久遠年代的剛性密碼和早已深入骨髓的神秘天機遭到了破解抑或泄露。反正,數(shù)百年來,那種不可一世的陽剛之氣和充滿雄性的勃勃野心在這塊土地上一再被軟化,被同化,相反,卻劍走偏鋒一次次磨礪了秀才胡同里那些文人墨客手中的筆鋒。表現(xiàn)在不光是汲城人的四平八穩(wěn),就連十方院的和尚也是掩銳慎言,與世無爭。
武功高手輩出的汲城遺址
武林中素有“南少林,北十方”之說,但人家少林寺偶爾還敢玩玩“十三棍僧救唐王”之類的把戲,你十方院敢嗎?是不便,不及還是不屑?都快把人給急死了,你知道嗎?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群太監(jiān)上青樓!
據(jù)舊縣志所記,十方院在衛(wèi)輝原有三處,以北閣門里十方院住持的武功聲名最顯赫。佛教講究慈悲為懷,十方院原本是對那些云游行腳僧的施舍場所,游僧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個個非同等閑,但到了這里大都本本分分,規(guī)規(guī)矩矩。當(dāng)然,民間也流傳著不少十方院僧人與游僧切蹉比武的故事,但那些前來尋事的游僧總是勝少敗多,包括后來登門挑戰(zhàn)的那些日本浪人,在這里也絲毫沾不了半點便宜。據(jù)說,那個住持方丈老厲害了,功夫已臻化境,就跟金庸筆下的那個張三豐差不多。那時候,不管是哪一路的鏢局途經(jīng)衛(wèi)輝,一律不得喊鏢號,偃旗息鼓而入,誠惶誠恐而出,到底是出于崇拜呢,還是懼怕?說不清,反正這已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
西箭道街(網(wǎng)友“時光”拍攝)
這就是江湖。坦率地講,前些年由于受“武術(shù)熱”的影響,可沒少讀金庸,那曲折離奇的情節(jié),纏綿悱惻的愛情,飛來飛去的本領(lǐng),除暴安良的理念等,說真的也挺好玩的。那些或酷或儒的令狐沖們形骸放浪且又性情至真,當(dāng)歌則歌,當(dāng)哭則哭,敢愛敢恨,快意恩仇,其男兒本色也實在令我輩羨煞羞煞。甚至?xí)?,哪像我等?a href='/rili/' target=_blank>日里為一點雞毛蒜皮去斤斤計較,為一點蠅頭小利而爭個不休,如此活法,還不如那些“九袋老叫花子”來得瀟灑。盡管如此,但我從骨子里仍真正喜歡不起來,只是圖個熱鬧,總覺得沒有下教場顯得莊重,總覺得你既然是寫中國傳統(tǒng)武術(shù)的歷史,那么十方院無論如何不能缺席。
現(xiàn)在我又迷上了“武林風(fēng)”,幾乎場場必看,越看越覺得套路不是武術(shù)的全部,技擊才是武術(shù)的靈魂。再看看自己的身邊及周圍,不得不承認(rèn),練武之風(fēng)日漸低靡,青黃不接,后繼乏人,傳統(tǒng)武術(shù)的斷代現(xiàn)象令人堪憂。雖說我們身處太平盛世,然而,好歹這也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傳統(tǒng)文化,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在我們這一代人手中葬送掉吧。
來源|衛(wèi)輝慢生活
編輯|王世國
審核|王聚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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