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日，正值城廂天府文化古鎮(zhèn)項目首期開放。繡川書院當日進行紅色記憶與原真生活主題論壇，邀約鄧宇民、康國生、陳顯榮等嘉賓主講，同時邀請文化屆嘉賓共襄此行。著名作家余勛禾先生，亦即著名詩人流沙河之弟出席了本場活動。

余勛禾

原金堂縣城廂鎮(zhèn)人。曾當知青，從事過演藝、攝影、設計工作。大專文化，美術(shù)設計師。1980年代開始發(fā)表文學作品。1996年在中國作家協(xié)會魯迅文學院學習結(jié)業(yè)；2000年加入四川省作家協(xié)會。合著《三弦集》;個人出版《余勛禾散文集》、長篇自傳體小說《槐樹街五號》;主編《三學山傳奇》《靈山傳奇》等佛教民間故事集。獲2012“世界讀書日”成都市“書香之家”榮譽證。現(xiàn)任金堂縣作家協(xié)會常務副主席、四川省散文學會金堂分會會長。

活動結(jié)束之后，余先生故地重游之心久未平復。因而為此行撰文一篇，言辭懇切。經(jīng)先生同意，現(xiàn)轉(zhuǎn)載原文如下。

繡川書院重光記

文丨余勛禾

二零二一年四月末，網(wǎng)上不斷傳出城廂古鎮(zhèn)幾處景點配有宣傳照片的信息，稱它們將于五一節(jié)前夕，次第對游客開放。因我?guī)状螀⒓庸沛?zhèn)打造研討會，所以小李提醒我，五一節(jié)這天一定過來參加開幕活動。我說行，家鄉(xiāng)的一大盛事，當然愿意參加。當天出發(fā)前，我電話問小李，我在城廂下車后，到何處與之相會，他說先到繡川書院，直接進來就行。下車后走到東門護城河畔，我再次與他電話確認。他說這次請來了鄧錫候之子鄧宇民，還是先到公園來參加“鄧公樓”開館儀式，叫我到家珍公園會面。彼此通話時，我已經(jīng)看見他在人群中了，便放下手機招呼他，于是我們在人群中，雙雙上前握手言歡。

他說鄧老從成都出發(fā)，人還未到達:"我們先到公園走走吧，青白江幾位文友，包括今天要在書院發(fā)言的康老師，都聚在那邊閑聊了。"走進綠萌照人，游客熙來攘往的公園，我便與青白江文友聊起來，話題涉及城廂中學哥特式門面高處那圓形空白處，他們認為該是民國的"黨徽"吧?我解釋說不是，而是畫的一面時鐘，時針和分針居中，四圍一圈羅馬數(shù)目字，我在少年時代，因那時叫城廂一小，現(xiàn)在已恢復老名的繡川書院上學，經(jīng)常路過這里，那時就發(fā)現(xiàn)鐘面已經(jīng)斑駁了....探討間，小李接到電話，說客人說他已到家珍公園內(nèi)了。于是大家目光搜尋著，果然看到一位老先生，也在尋找著什么，便立即迎上前問候，同時小李也將我們一一介紹給鄧老，彼此握手，皆大歡喜。

大家一邊擺龍門陣，一邊踩著篩下陽光的林間曲徑，漫步向鄧公樓走去。周圍喝茶的人很多，襲入耳膜的，全是喁喁噥噥的蜂歌。他們并不在意這一行人的身份和目的，各行其事，井水不犯河水，原也屬社會的常態(tài)。抵達屋宇前，古城改造辦的負責人，建議大家在鄧公樓前合個影。排列時，朋友推我到鄧老旁邊，這本是領導該站的位子，我遲疑著，但反過來想，鄧老年長于我，而我又比朋友年長一些，這才余悸漸消，各自調(diào)整好面容神態(tài)，完成了或能進入青史的一瞬間。這一端，鄧公樓的門很窄，大家進去后，陡然看見內(nèi)堂已粉刷一新，雪白的墻面布置了許多歷史照片。以抗日戰(zhàn)爭時期川軍愛國將領鄧錫候的業(yè)績?yōu)橹?，一幀幀照片被掛在墻上。鄧老看到父親在烽煙四起歲月留下的行影，讀到配圖文字，一時感慨良多;父親事跡在這里得以完整介紹，他打心眼里高興。僅有一處他建議要"正本清源”，說父親是在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畢業(yè)，而不是"建業(yè)”。另外，當年紅軍長征，朱總司令經(jīng)藏區(qū)過草地，鄧錫候還暗中支持過朱總，這讓大家感慨不已。"父親帶川軍赴臺兒莊血戰(zhàn)日寇，死了不少抗戰(zhàn)將士..."有鄧公之子現(xiàn)身說法，真是力透紙背后，因緣難得。

其中有段文字，還介紹了鄧公樓命名的理由。原來還在防區(qū)時代，由旅長楊秀春最初在此修建了“民眾教育館”。到抗戰(zhàn)緊要關頭的一九三九三七年，鄧錫候在此開過軍事會議，還在這里訓練檢閱屬下部隊，后來他任第二十二集團軍總司令，帶領一路川軍出征，越秦嶺赴晉再轉(zhuǎn)魯南，在兩下店夜襲敵人，大獲成功?？箲?zhàn)勝利后，這里立起死難英雄耿、易營長壯烈犧牲的三角石質(zhì)紀念碑，當政者聽從民眾呼聲，考慮到館旁豎碑，人事輝映，前事不忘，后事之師，時任政府便將原來的“民眾教育館”，改稱“鄧公樓”，也掛了匾額。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鄧公樓第二層朽壞，害怕危險傷人被拆除，如今只是下面一層了。參觀完畢，我們漫步前往繡川書院，踏著“楊堤"而行，柳葉垂青，夏蟬初唱，左右的金剛池水清幽，如鏡映照，讓人沐浴在綠光中，換來了一身清爽。出公園上大街，立即置身鬧市，這里游人如織，走停觀望者，各顯百態(tài)，紛繁的市井，蕩漾著小康則安的氛圍。繡川書院門前內(nèi)院，游人之多，如過江之鯽。里面將舉行的開講儀式，似乎還在等著我們諸位。書院門面修舊如故，卻也煥然一新，還原歷史風貌已閃亮登場，媚態(tài)地迎接著游喜，前來善化人心，真是功莫大焉。走進第二重內(nèi)院，便和文友們議論開來，我指出右邊當頭那間教室，自己曾在里面讀書，傳聞曾經(jīng)有口水井，因蓋了石板而無所尋覓....由此引起大家熱議:這里是先有井還是先有教室，我推斷應該先有井，你想，過去書院一定較為窄逼，學子似乎也不太多，他們住在這里，需先備好飲用之水正說著，主辦方負責人向我們輕聲提示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進去入座了。"

進入廳堂，看見早有聽眾閑坐其中，他們低調(diào)地坐在兩旁，自覺地留下中間位子給與會嘉賓。我是被朋友邀請而來的，坐在左側(cè)第一排，而講堂背壁的三張座椅，分別入坐原槐樹街社區(qū)陳主任、鄧錫候之子鄧宇民先生、青白江區(qū)黨校康老師，他們是今天的主講人。正中背壁上，懸掛著一幀孔子畫像，兩側(cè)對聯(lián)則是:講堂無域澤天下，盛德有范垂人間。一看就知道，這是源出孔子"有教無類"和“德治"思想，傳承是必須的。當主持人介紹三位主講人后，他們就分別開講了。他們指出書院的演變歷史和人材倍出的姓名，也講到今天古鎮(zhèn)的盛況和政府對文化開拓的力度，該感謝政府的舉措，也贊譽了書院未來的前景，還擺到與書院相關的一些民間故事。尤其是鄧老那風趣幽默的回憶，多有妙語提精神，讓人難忘增情趣。他講道自己在城廂十二年的生活經(jīng)歷。原來這位大學物系畢業(yè)生，于上個世紀一九六八年，曾分配來城廂四川省軸承廠，甚至還下到鍛工車間勞動....文革結(jié)束后的一九八零年，他調(diào)往成都，安排到適合自己的新單位。鄧老今年八十有一，曾任四川省民革副主委、成都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他精神翼鑠，洪聲大嗓，還保有中年人的精氣神。

三位主講人發(fā)言完畢，主辦方請我也發(fā)言，還點明要說說古鎮(zhèn)文化開發(fā)方面的事。我想因為自己是老城廂人，又出過多本著作，其中兩本書直接描寫過城廂古鎮(zhèn)舊時面貌，又是即將打造流沙河故居先生的胞弟。本來可以便宜行事，坐在下面說說就行了，可是他們卻推拉我，要坐上講臺發(fā)言;我想不可背對著大家，這樣的確不恭敬。于是忐忑地坐上去，面對聽眾發(fā)言了。我首先祝賀故鄉(xiāng)新景點的完工與開放，接著以個人視角，力倡將三星堆考古發(fā)掘出來的文化元素，與青白江博物館如“虎熊龍鳳座”，還有彼此挖掘出的青銅搖錢樹接軌運作，用以闡述文化的共同源流。同時將古代天府之國水旱從人、沃野千里，不知饑饉的背景下，人民如何地裁桑養(yǎng)蠶、男耕女織、如何地開拓四方貿(mào)易，貫通南方絲綢之路，務必讓這些亮點得到展示，也要本著“驛站文化”之體、行"貨物集散地”之用，梳理出早期已商貿(mào)繁榮的景象，借古鎮(zhèn)傳達"天府文化”的精髓。

我是第四個發(fā)言人，知道時已近午，說話點到為止就好。走出書院講堂，外面游客仍然很多，大家滯留于此，均是各趨所好的看客，觀賞著展室里不同的內(nèi)容。我們步行到東門護城河邊，坐上觀光車到陳家祠堂用餐。中途經(jīng)過新修的Localand城廂會客廳，一度被那片新穎的建筑樣式吸引。主辦方負責人告訴我們:“餐畢我們返回，再到會客廳內(nèi)參觀。"

午餐后走出來，在那棵紫藤花下，我提請想和鄧老單獨合影，他便欣然應允了。我想他的父親以武名世，兒子似乎也有"將才”的潛質(zhì);而我家卻尚文，本人也小獲"全國書香之家"浮名，彼此站在一起，暇想可能會產(chǎn)生一些互補吧。

完了我們乘坐觀光車返回“城廂會客廳，鄧老便與我們告別。他說要到青城山去喝道家茶，這不是開玩笑，神仙境界，追求的是物我兩忘。大家伸手握別坐在小車內(nèi)的鄧老，祝愿他幸福安康，好好地保重自己;他也樂呵呵表示:"后會有期、后會有期喲......"。小車慢慢遠去，在五月的驕陽下，很快成為了一個移動的亮點，最后消失在天邊。

我突然意識到，今天的鄧公樓，已然注入了它應有的靈魂，直到世界的寂滅。而在繡川書院，今天的盛況，似乎也會余音繞梁地延續(xù)下去?？v然多年以后，再次站到那里用心感愛，其中的文脈，仍然會如血脈樣地跳動;俯耳靜聽，總能感知到吉祥的、稀微的、瑯瑯的書聲，那便是對文明的贊禮!

-全文完-

轉(zhuǎn)自：廂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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