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轘轅關(guān)與轘轅古道塵封的歷史(下)
記者在轘轅古道上走訪
□記者馬國福/文通訊員劉世奇/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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轘轅古道是河洛盆地（洛寧盆地、宜陽盆地、嵩縣盆地、汝陽盆地、伊川盆地等統(tǒng)稱為河洛盆地）通向黃淮平原的一條重要通道，在歷史上作為河洛盆地的東南屏障發(fā)揮了拱衛(wèi)洛陽的重要作用。以轘轅古道的南段作為王都洛陽防御的屏障，其在先秦、秦漢文獻中就有所反映。
周穆王時，逐漸強大的淮夷再次向西周發(fā)動軍事進攻，《后漢書·列傳·東夷列傳》記載：“徐夷僭號乃率九夷以伐宗周，西至河上，穆王畏其方熾，乃分東方諸侯，命徐偃王主之?！?/p>
“徐位于淮河下游泗洪（今江蘇省泗洪縣）地區(qū)，徐率九夷，即淮夷向西攻打西周，其主要戰(zhàn)場就是淮、汝、潁地區(qū)?！编嵈髿v史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地理學會歷史地理專業(yè)委員會委員陳隆文解釋說，“西周穆王時期的軍事防御線在今葉縣、郾城、西平一線，正好位于淮、汝、潁上游地區(qū)。其北通過轘轅古道與河洛盆地相連，而其西面又經(jīng)方城缺口、桐柏缺口與南陽盆地串通，成為洛陽東南的屏障。轘轅古道南段的汝、潁上游有失，那么從東南而來的力量便會攻入伊洛盆地，所以至西周夷厲之世，在青銅器銘文中出現(xiàn)了‘南淮夷’的稱呼。南淮夷即是由淮河兩岸地區(qū)嬴偃姓諸侯國結(jié)成的軍事聯(lián)盟。周厲王時，南淮夷還曾一度攻入西周腹地——伊洛平原地區(qū)，其主要戰(zhàn)場就在淮、汝、潁地區(qū)。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到轘轅古道與河洛盆地的防御息息相關(guān)。轘轅古道作為國都洛陽東南屏障的歷史地理價值，迄于漢魏隋唐之際仍未見有稍許的改變?！?/p>
從東漢末年黃巾起義爆發(fā)，漢靈帝設八關(guān)（轘轅、函谷、伊闕、廣城、大谷、旋門、孟津、小平津），并置都尉，以護衛(wèi)京師。八關(guān)都尉的設置，說明河洛盆地四向交通可能有八條重要通道，而八關(guān)之設正是控制這些交通要道，所以，漢魏洛陽故城周圍八關(guān)的設置正顯示了河洛地區(qū)的交通狀況。周秦漢晉以來，函谷關(guān)可控制京師西去之路。大谷、廣城、伊闕控制自京師南去的道路。旋門控制東進之途。孟津、小平津控制北上之途。而轘轅關(guān)則是洛陽東南必經(jīng)之道，因此，轘轅關(guān)之設乃是因控制轘轅古道之故。
轘轅古道可分為北、南兩道。北道的開鑿比南道早，轘轅古道在偃師境內(nèi)的北段在唐代時屢被修整，所以《偃師縣志》中記載，轘轅古道北道，唐高宗屢入嵩，鑿山開道如車廂，為歷代置關(guān)之所。轘轅古道南段的形成較晚，這條路是經(jīng)過崿嶺口的山路，又有新轘轅關(guān)之稱。當?shù)厝擞小跋扔修S轅關(guān)，后有崿嶺口”之說。
轘轅古道東南一段的道路經(jīng)嵩山、陽城到達潁汝之間。而潁水之上的陽翟（今禹州市），汝水之上的汝州，均是綰轂轘轅古道南段的樞紐，轘轅關(guān)舊址向東南不遠，有偃登交界碑，自此進入登封境內(nèi)。登封古稱陽城，是轘轅古道上重要的古代城邑?！稌x書·地理志》中稱登封為陽城，屬西晉都城漢魏洛陽故城所轄王畿地區(qū)內(nèi)的百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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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御道南下的重要通道
“東漢時，此路是王室祭祖必經(jīng)之御道?！标惵∥膸е浾吆蛯W生，沿著轘轅古道邊走邊說，“東漢王朝祖考園陵，在今湖北省棗陽縣。光武帝、明帝、章帝皆常祭祀。我們現(xiàn)在腳下之路可是皇家之路，帝王將相常路過?！?/p>
西晉八王之亂時，社會經(jīng)濟遭到嚴重的破壞。八王之亂殃及京師，河洛居民多由古轘轅關(guān)道向東南遷徙。晉朝官員褚翜，河南陽翟人，在洛陽一帶做過縣官，內(nèi)亂將起就棄官到幽州躲避。洛陽陷落后，他與榮陽太守郭秀保守萬氏臺，當時數(shù)萬人靠褚翜得以保全。當時，褚翜由轘轅古道南下，先移住陽城界，第二年又率數(shù)萬人向東南遷移，后受命管理新城、梁、陽城三縣的事務，這說明河洛客家先祖的南遷首先是到了陽城。按照褚翜的計劃，這支從漢魏洛陽故城中出發(fā)的人群，是打算從汝水向東南，然后入淮，再
由淮過江以求自保的，關(guān)于這一段史實，《晉書》卷七十七有明確的記載。
轘轅古道成為當時人們南下的重要通路之一。在魏晉以后的許多地理著作中出現(xiàn)從轘轅古道南下經(jīng)方城至南陽，為通往中原各地的主干道路。洛陽至南陽盆地雙軌線路之一的西線，乃是位于轘轅古道之西的歷史上著名的廣成道。廣成，以廣成澤而得名。澤在今臨汝鎮(zhèn)南，漢建廣成苑于此，即今汝州市溫泉一帶，是綰轂廣成古道的樞紐，漢靈帝又設關(guān)于此，名廣成關(guān)，漢代帝王常打獵于此，并到溫泉就浴，以此路為御道。
唐末，黃巢轉(zhuǎn)戰(zhàn)東南，復又進軍中原。由潁州（今安徽阜陽）揮師西指，進取汝州后，又襲洛陽。線路即沿原漢代御道西線北上，由汝州，經(jīng)廟下臨汝鎮(zhèn)、大安白沙、彭婆抵洛陽。崇禎十四年二月，李自成破洛陽，攻汝州，亦取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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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鑿時間夏代成道有考證
對于轘轅古道的開鑿時間，陳隆文引經(jīng)據(jù)典，認為在夏朝或者更早。轘轅古道的記載最早見于《左傳》。這一年的秋天，晉國的欒盈出奔楚國。就是自今晉南過黃河，經(jīng)周之洛陽，向東南沿轘轅古道南下的。轘轅古道是利用嵩山巖層斜面所構(gòu)成的和緩山坡而開鑿的一條人工通道，這條道路狀如車廂。記者隨陳教授沿路作實地考察時看到，轘轅古道的道路都是由石板鋪成，路面石塊雖銜接高低凹凸，但仍可稱平坦。路旁一側(cè)石壁側(cè)立。對于轘轅古道的開鑿，《淮南子》記載禹開轘轅道石裂而生啟的故事，反映了轘轅古道與夏文化之間的密切關(guān)系。
轘轅古道是一條西北至東南向的古道。其西北方向應起自河洛盆地，中經(jīng)嵩山，東南達于潁、汝兩水的上游。就其道路兩端的考古學文化而言，與夏文化有密切的關(guān)系。以洛陽為中心的河洛盆地毫無疑問是夏王朝活動的中心。據(jù)考古發(fā)掘資料結(jié)合文獻分析，偃師二里頭遺址是夏朝的政治中心。洛陽及其周圍地區(qū)既是夏文化的中心區(qū)域，又是夏文化鼎盛時期的所在地。
記者隨陳隆文來到登封東南20公里的告成鎮(zhèn)。陳隆文說：“告成鎮(zhèn)在五代時稱告成縣，唐以前是陽城縣。這里東有石淙河，西有五渡河，北靠嵩山，南臨潁水，隔河與箕山相望，順潁水東下，經(jīng)石羊關(guān)至禹縣與豫東大平原相接。沿五渡河西北上，過轘轅關(guān)與伊洛河谷相連。陽城地理位置的確定對我們探索轘轅古道有重要意義。陽城就在今天偃師至登封轘轅古道遺跡的近旁。因而早期夏文化的傳播很可能借助了這條古道。若由潁、汝兩水上游轘轅古道的南段折向西南方向，經(jīng)過方城隘口可以到達南陽盆地。南陽盆地二里頭文化的出現(xiàn)受到了偃師二里頭文化的影響。二者之間具有明顯的繼承性。轘轅古道的開鑿時間應與夏文化相一致，不會晚于二里頭時代，還可以上推至龍山中晚期（龍山文化泛指中國黃河中、下游地區(qū)約新石器時代晚期的一類文化遺存。年代為公元前2500年至公元前2000年。分布于黃河中下游的山東、河南、山西、陜西等?。?。” 4
滄海桑田都城西移漸廢棄
河洛盆地自夏商迄于唐，共計有10多個王朝。通常所說的洛陽五大都城遺址，按年代排列依次為偃師二里頭遺址、偃師商城遺址、東周王城遺址，漢魏洛陽城遺址和隋唐東都洛陽城遺址。轘轅古道沿線地區(qū)大量夏商文化遺址的發(fā)現(xiàn)，說明這條古道在夏商時期應該是河洛盆地通向黃淮大平原最為重要的孔道。
由于夏商時期坐落于河洛盆地的都城都位于盆地的東緣，所以選擇距其不遠的嵩山較為和緩的山坡作為交通的通道，正反映了這一時期人們對這一地區(qū)地理條件的認識和利用。故經(jīng)由轘轅古道東出嵩山便成為河洛盆地通向黃淮平原西緣的最為近捷、方便的通路。因此，這條古道在河洛盆地都城城址未發(fā)生西移的條件下，從交通條件上來看，反映了夏商都城選址與交通道路條件的密切關(guān)系。
“隋唐東都的營建，使坐落于河洛盆地的都城徹底改變了夏商時期無不靠近伊、洛二河匯流處并偏于盆地東側(cè)的傳統(tǒng)，而最終建于洛陽盆地的西部，且為此后歷代所沿用，以至于成為現(xiàn)代洛陽城的基礎(chǔ)?！标惵∥姆治稣f，“隋唐東都城的營建向河洛盆地的西側(cè)遷移后，便以伊闕關(guān)為正南門，對此，《歷代宅京記》有明確的記載。伴隨著洛陽城址的西遷，河洛盆地中城市的重心和交通條件也發(fā)生了變化，轘轅古道不再是通向東南方向最近捷的通道，而與東都洛陽直對的伊闕道便成為自河洛盆地向南去最方便的道路。所以，隋唐以后，自河洛盆地南下多取伊闕道而后再折向正東。轘轅古道自隋唐以后也就逐漸廢棄了?！?/p>
聽著陳教授的講解，記者一行踏著曲曲折折的古道，走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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