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永遠是此刻，

此刻通向重生之門，那門開向大海，

時間的玫瑰。

——北島《時間的玫瑰》

文、圖|呆呆

前言：

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一開工，大家對房子的關注又回來了。

昨天早上，一個朋友微信問，呆呆，某某新聞你會寫吧，發(fā)布后會影響房價嗎？

當時，呆呆正坐在開往香格里拉的車上，感覺深圳好遙遠。

所以，春節(jié)后的第一篇文章，還是不說深圳房價吧，如果一定要和房子有所，那就來說一所160多年的石頭房子。

旅行中，總有一些你想記錄的人和事，這次在雪山腳下晃蕩了快一天，就想好好的了解一個人和一所房子，寫下來，也許可以讓你們到麗江后有一個新的想去的清靜之地。

主文

如果這個春節(jié)一定要和房子扯上關系，那也是有的。

出來幾天，有關注兩個房子，一個是呆呆在束河古鎮(zhèn)住的夢蝶莊，帶院子的別墅，安靜的坐落在束河古鎮(zhèn)的一個角落，拒絕開所有游客的喧囂，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院子里曬太陽，或者瞇眼看看墻角的梅花，看它映在白墻上的花影，是一幅渾然天成的水墨畫；另外一個房子，是位于玉龍雪山腳下玉湖村的洛克故居，一所年代已經(jīng)超過160年的石頭房子，我在這個地方很詳細的了解了近100年前的一個美籍奧地利人的一生，驚訝于他能在云南呆上27年，在這個石頭房子里住超過20年，而且那是中國上世紀二十年代貧瘠的山區(qū)，看完他的書和他的故居，我只能將這歸為冒險家與常人不同的勇氣和執(zhí)著。

這個美籍奧地利人是約瑟夫·洛克，美國《國家地理》的植物學家和探險家，石頭房子是他住過的舊居。

雪山腳下寂靜村莊

（約瑟夫·洛克寫的香格里拉）

為什么會去看洛克舊居？就因為上面的書。春節(jié)前的出行地點想了很久，后來就想來麗江發(fā)發(fā)呆。先生說，去過那么多次了，不用去擠景點，這次可以在夢蝶莊里面多看看書，他買了幾本關于納西文化的書準備帶上。來之前，我翻完了上面這本《香格里拉》，作者就是約瑟夫·洛克，以前聽說過他，但是這次是認真的讀完了他長期在中國西南部孤獨冒險以及對納西族文化熱愛的故事。

一個外國人，為了收集更多的植物標本以及了解更多的納西族文化，在當時土匪橫行的中國西南部長期探險，最多時候有100多個護衛(wèi)兵保護出行，路途中常見的是雪域高原的暴風雪和土匪，暴雪封路，馬都走不動，土匪橫行，經(jīng)常要做好犧牲的準備。這真是讓人無法想象的苦旅，就算我看完了他的經(jīng)歷，依然無法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在那個時候，很少人去了解納西文化，他當時的照片和文字，成為現(xiàn)在大家了解納西族文化、民俗風情最好的窗口。所以，在洛克故居，有一個院子門口掛了一個“納學巨擘”的牌匾，竊以為是很恰當?shù)姆Q呼。

（牌匾上寫著納學巨擘）

在美國夏威夷約瑟夫·洛克的墓碑上寫著幾個簡單的字：植物學家、探險家約瑟夫·洛克。

百度的約瑟夫·洛克詞條上是這樣描述的：

約瑟夫·洛克，美籍奧地利人，“納西學之父”、探險家、植物學家、地理學家和語言學家。曾于20世紀初，以美國《國家地理雜志》、美國農(nóng)業(yè)部、哈佛大學植物研究所的探險家，撰稿人、攝影家的身份到云南滇緬邊境以及西藏考察。

在《香格里拉》那本書里面，洛克詳細的描述了當時探險的一些經(jīng)歷，他很多次自豪的提到自己成為到達此地的第一個白人，而事實也是，很多云南的風景，他是第一個看到的白人。在出行之外的大部分的時間，他是居住在雪山腳下這個叫玉湖村的地方。

所以去洛克故居成為我們此次唯一明確的旅游目的地。春節(jié)期間，麗江很多熱門景點，都是人頭攢動，古城里面走一圈都很費力；玉龍雪山景點的門票，每天7點多就售罄。那些不是我們想要去的地方，我們只想安靜的走一走，而玉湖村，真的就是這樣的清靜之地。

玉湖村距離束河古鎮(zhèn)不遠，打車到村子停車場很快，也可以公交車到達，下車后走三、四分鐘，就看到下面的指示牌，拐進去不到100米，就到了洛克舊居。

看館的老人

（玉湖村洛克舊居的指示牌）

走進洛克舊居，發(fā)現(xiàn)是一個四方院子，右邊房子前，種著兩棵枝繁葉茂的十里飄香，樹上開滿了白色的小花，湊近一聞，香氣沁人心脾，看這兩棵樹的年代已經(jīng)久遠，但是不知道是否洛克時代就有。

院子里面沒什么游客，只有一個老爺爺在正對入口的臺階上坐著看書。他看到我們，說這里是要收門票的。我們買門票的時候，我看了看他看的書的封面，是一本厚厚的納西文化論文集，有點被驚到。我們在里面逗留甚久，買了里面幾本舊書，臨走，先生問他手里那本在看的書賣不賣？這位李姓老人家說，“不賣，這是麗江博物館館長送給我的”。從和館長的交情以及老人家看的書可以知道，如果對納西文化有興趣，又有時間，真的可以和這位老人家好好聊下。

后來我們又聊到他看館的事情，知道洛克舊居剛建立不久，創(chuàng)立這個陳列館的老板黃泰就請他來看守，他說自己當時要掙錢供兩個兒子讀書，所以沒答應，直到兒子們大學畢業(yè)工作了，才來這里當守館人，他來之前，幾年時間連續(xù)換了9個看守人，他來之后，一守就是15年。我們在這里買到一本舊書，里面的作者也是追尋了當年洛克的足跡走遍了中國西南部。老人家說，這位作者也來過，當時說他是研究洛克的學者。老人家很硬氣的對他說，“我管你研究不研究，在這里都得聽我的介紹”。真是個有趣的老人，我們在里面參觀，他看出來我們的興趣比那些匆匆瞄幾眼的人興趣大，就打開了一扇鎖住的門，里面也是洛克陳列館的一部分，可能游客少且大部分人并不細看，平時他并沒有全部開放。

歲月痕跡

（從二樓洛克當年的起居室往外看去的景色。）

很有趣的一件事情是，當時守館老人和我們談到他的老板，還蠻詫異的，本來以為是政府建立和保護起來的。后來，我翻出從洛克舊居買的舊書，里面有一本書叫《雪山第一村》，看完后基本了解洛克舊居的建立過程：這里是一位和玉湖村緣分特別深的叫黃泰的人出資將舊居保護起來的，他將房子買了下來，又收集了當時洛克的很多舊物，成立了這個陳列館。從洛克當年的一張居室舊照和現(xiàn)在陳列室的現(xiàn)狀來看，大部分都是復原了當時的情景，還是花費了不少心血。從這些舊居照片和現(xiàn)在的陳列看，洛克當時的生活也是極其簡單和艱苦的。

（洛克當年在舊居的照片）

陳列館有二樓，推窗可見雪山，這里也是洛克的起居室。我看了下，鏤空的窗子根本就不能擋住大風，不知道當年是不是也是這樣。我們到的那天，抬頭可以看到玉龍雪山上一片烏云，看不到最高的頂峰，帶我們來的司機說，那是上面在下雪。而我們在院子里參觀時候，會不時會刮起一陣大風，然后又有一些雪一樣的雨滴飄過來，一個瞬間，又是陽光燦爛。這種奇怪的天氣這樣交叉反復，后來在村子里面走的時候，更是忽然就一陣冷風吹來。如果長期居住在這里，可以想象，這里漫長的冬天并不那么好過，不知道洛克怎么在那個窗戶漏風的房間里生活。不過他在一樓有一個專門的火塘房間，也許很冷的時候可以呆在那里。

（簡單的起居室）

洛克在美國《國家地理》雜志發(fā)表的文章影響了《消失的地平線》的作者，讓全世界都知道了香格里拉，但是對于這個村子來說，洛克的影響也很深遠的，這個看似清凈的故居，是來過很多大人物的，因為全世界所有研究洛克或者和洛克有關的人，幾乎都要來這里走一遭，所以，看館的老人家也是見過世面有文化是不奇怪的，我們在一本出售的舊資料里，看到一張國際友人送給老板黃泰保存的千禧年全家福的照片，還特意寫了幾句話在照片下面，希望可以保持友誼。

（山上看玉湖村。）

在這個小小的陳列館，幾乎就是洛克一生的展示，他在這里看到了納西族的古老儀式，找到了他的眾多助手，做了幾萬個植物標本……，這里還有他高傲而孤獨的一生，他寫的納西文化的著作。1949年，他從這里倉皇離開，然后1962年死在夏威夷的病床上。

印象最深的是他臨終前那句話：與其凄涼的躺在病室床上，我寧愿死在玉龍雪山的燦爛花叢里。

不用說，洛克當時是真心的，可惜當時條件不允許，他不能回到中國。

雪山腳下的足球

（雪山腳下空曠的足球場）

洛克的27年給這個村里帶來的影響有很多，但是還有一樣，很少被外界說起。我們離開洛克故居去玉柱擎天景區(qū)的時候，有一個奇怪的發(fā)現(xiàn)，因為走錯路，在村里轉悠出去，發(fā)現(xiàn)了這個空蕩蕩的足球場（上圖）。

后來，我們在回來再經(jīng)過村子的時候，又發(fā)現(xiàn)了兩個和足球有關的東西，一個是一張海報，上面詳細的記錄著玉湖村九個組的村民參加足球聯(lián)賽的出資以及足球比賽的名次。

（一張足球聯(lián)賽的鳴謝海報。）

然后，在一所捐建的小學門口，又發(fā)現(xiàn)一塊牌子，上面寫著“玉湖完小足球訓練網(wǎng)點”。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們很詫異，這個看上去依然特別落后和破敗的小村莊，對足球的熱衷和設施完全超過很多縣城。后來我們才了解到，這個村子足球的發(fā)展，就是和洛克有關，上世紀二十年代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洛克不僅給玉湖村的村民打開了一扇了解世界的窗口，帶來了很多他們從不曾見過的無數(shù)新鮮玩意，其中就包括足球，大部分的東西，洛克可以自己使用，但是足球則需要很多人一起玩，于是洛克就教當時的村民一起踢球，這個運動項目后來一直保存下來，成為村民們喜歡的運動，常年還打比賽。

這么說來，洛克是麗江足球運動興起的發(fā)起者也是沒錯的。

（這是一所捐建的小學，玉湖村有捐建的幼兒園和小學。）

離開時候，窄窄的石頭路上，不時有馬走過，這里也是過去茶馬古道的路線，現(xiàn)在游人則可以騎馬重溫當年的茶馬古道。給游客騎馬，也是這個村子目前的經(jīng)濟來源之一，當天游客不是太多，當?shù)厝说哪樕媳砬闇睾?，現(xiàn)在他們的經(jīng)濟狀況應該比以前好了很多。除了這些，在半山上，這里還有一個玉柱擎天的景區(qū)，也是黃泰開發(fā)的，從山上可以看到玉湖村全景，上面的泉水，據(jù)說可以治療眼疾。然而，這里最神秘的應該是，這個村子的下面是有金礦的，只是禁止開發(fā)。

現(xiàn)在的村子里面，從街道兩邊的石頭房子，完全看不出來富有的模樣，依然是滄桑和破舊的，似乎這近100年都不曾變過一樣，仿佛還是洛克所在的那個時代。

然而，一切都只剩下了故事，讓后人追憶那個高傲又勇敢的背影。

（玉湖村里面的樣子。）

（村口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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