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軍|靈魂的居所——鉛山局里村彭氏祠堂青石門樓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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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的居所
文 · 劉軍
金秋送爽，隨鉛山縣鵝湖文學寫作班來到局里村采風。“局里”是個有幾分神秘色彩的奇怪名稱，相傳鉛山建縣之初，因局里村地處鉛山中心而欲擇此地建縣城，因地局有限未遂，但在人們議論中，“局里”之名約定俗成。
走進局里村，彭氏宗祠格外醒目。馬頭墻、青石門樓、戲臺、院落、祭祀廳，這種結構是江西門樓常見形式。每座宗祠情系每位族人，是血脈所在，因此每座祠堂都讓我一份敬畏之心。
一直喜愛鄉(xiāng)村，尤愛鄉(xiāng)村祠堂。有鄉(xiāng)村，必有祠堂，是華夏特色，是鄉(xiāng)村標配。祠堂彰顯中國農耕社會歷史源頭，無論城鄉(xiāng)，每個華人的根都在鄉(xiāng)村。
在“破四舊”中，被村人以白灰敷蓋而保護下來的“彭氏宗祠”青石門樓，引起我莫大興趣，要了解鄉(xiāng)村文化，解讀宗祠門樓，是一個優(yōu)良的角度與方法。國人歷來重視門戶文化，因為光宗耀祖、輝映門楣是每位華人血脈深處的追求，而門戶上的紋飾就如無字天書般隱藏了該族追求的目標與方向，這個秘密往往只有其后世子孫才能解讀。
門戶紋飾，都有其歷史背景與典故，絕不會空穴來風。多年來嘗試學習與解讀門樓紋飾，剖析門樓背后隱藏的人文追求。今見“彭氏宗祠”青石門樓不凡的氣度，又得文聯(lián)主席丁智先生面命點題作文，遂拋磚引玉，且宥于篇幅，就其正門主要紋飾，試析一二。
“彭氏宗祠”門樓從清代熹慶年遺存至今兩百多年，具有考古、文化、藝術、旅游、研學等價值，極其珍貴。它是江西省典型常見的四柱三間五樓式的青石大門樓，四柱三間式大門是由中門和左右掖門組成，是古代官府大門形制。官場禮制向為民間仰慕敬畏，因此祭祀祖先的場所摹擬官門成為古時風尚，這種摹擬歷代官方并不追究且加以默認，主要是因為宗祠背后多有該族官員身影，宗祠成為他們展現(xiàn)榮耀，體現(xiàn)皇恩之所。
江西祠堂青石門樓在摹擬官門時還以民間智慧加以創(chuàng)新與拓展，往往融繪畫、雕刻、書法、剪紙等藝術為一體，兼收并蓄各種藝術之美，令人觸目驚羨，“彭氏祠堂”青石門樓也不例外，讓人肅然贊嘆。
門樓石匾上書“彭氏宗祠”四個描金楷書大字，字體結構方正有力，筆力雄強圓厚，氣勢莊嚴雄渾，頗具顏體之風。顏體是匾額書法常用之體，取其雄渾莊重。此匾與天下宗祠、宗教用匾一樣無有款識，是因這里有個不成文的講究，題匾所請書法家，必是四鄉(xiāng)共舉、德高望重、書法精湛者，才有資格著墨。但即便是共舉之賢，也不可輕易落款于宗祠匾上。原因有二，一是書家須自謙禮讓于人家祖先；二是無法保證書家余生私德無虧，國人有蓋棺定論之說，萬一書家生前有損德修，這一戶門匾必被人指指點點淪為笑柄，所以不落款為上。以此俗例，便知歷代相當重視道德修養(yǎng)。
石匾兩邊對稱的人物石雕，俗稱“天官磴”，磴上有文武官員、宮闕等雕飾，左磴文武官員中間有一官帽，右磴文武官員中間是一爵杯，皆有錦旗相托。同時在文武官員中間還損缺了一鹿一鶴，這里綜合起來的寓意是“六合同春，加官進爵”。兩個天官磴所處位置重要而顯眼，反映了科舉時代彭氏家族的人文追求。
上枋是匾上雕件，由五組紋飾的條石組成，三件人物兩件花卉。中間人物是“福祿壽”三星圖案，福祿壽是國人追求的最美好的人生境界。兩頭人物雕件，因細節(jié)有失寓意不明，依稀而辨，不外是孝道題材，兩公婆坐堂上，子媳分侍兩旁。體現(xiàn)中國文化里最重要的人文關懷，即弘揚孝道。有意思的是兩件金銀花捧壽的圖案鑲飾其中，金銀花，又稱忍冬，因其越冬不凋零的特性，被奉為堅韌不拔的精神象征，是“瑞草賜壽”之意。
下枋是匾下雕件，雕刻精美。高浮雕，兩頭望獅之龍，中間是雙獅戲珠，一只少獅憨態(tài)可掬的趴在繡珠上，這是最為常見的重要紋飾，歷代此件多由技藝精湛的老師傅雕制，它的名稱叫“望子成龍，位列三公”?！?a href='/shizi/' target=_blank>獅子”在古代也寫作“師子”，太師、少師是古代官制，為天子或太子的輔助之官，太師、太傅、太保合稱三公，相應的有少師、少傅、少保。配上兩側深情眸視太獅少獅的雙龍，“望子成龍，位列三公”之寓躍然而出，折射彭氏先祖對后世子孫的殷切期望。雙龍頭與掖門之上的魚形身尾暗合成一完整龍形，合稱為龍吻，又名鴟吻，螭吻、鴟尾，是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中的神獸，為龍之第九子。這位龍子好在險要處東張西望，性好吞火。據(jù)《太平御覽》載：“唐會要目，漢相梁殿災后，越巫言，‘海中有魚虬，尾似鴟，激浪即降雨’，遂作其像于尾，以厭火祥?！睆拇酥袊沤ㄉ祥T樓屋脊上常造其形，以避火災。
下枋之下是門楣，光耀門楣就是指的它，門楣上凸出門面的四個柱石叫門當。門樓大門口落地分立兩旁的抱鼓石，叫戶對，合起來是一句成語“門當戶對”，很多凄美曲折的愛情故事就由它引發(fā)，因為古人聯(lián)姻講究門當戶對。凸出的門當是功名地位象征，鼓形的戶對是期望后人奮發(fā)圖強，有一鳴驚人之舉，這個一鳴驚人，講的就是科舉時代最高榮譽“狀元及第”。門當，曾能準確反映官職，后因職場變動頻頻，漸漸反映官職的門當變成門第裝飾，門當紋飾演變成常以四季變體繁花替代，以象征四季常青、四季安康。
雀替是大門柱石上的一對飾石，起初是承重之用，后演變成裝飾。彭氏大門雀替是兩朵對開的荷葉，荷葉者，青蓮也，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象征清廉。這是告誡子孫無論為官做人都要清清白白、廉潔自律。
名門望族，多在宗祠門樓上設置楹聯(lián)一幅，此聯(lián)多出自家譜。彭氏門聯(lián)：“榮封唐代賢著商朝遠溯人文毓秀，泒衍溪西支分華北長欣地脈鐘靈”，點出了彭氏歷代人才輩出，以及遷支發(fā)脈之所，印證了局里彭氏一脈人文毓秀、地脈鐘靈的歷史風貌，新時代下的局里彭氏必將會重振輝煌，更勝往昔。
橫者為匾，豎者為額，額為點睛之所，為門樓之重，是門樓最高最正中的額匾。此處紋飾多書恩榮、圣旨等二字，或飾以神仙人物等飾。而局里彭氏門樓額匾雕制精美，尤為出眾，是“魁星點斗，獨占鰲頭”的大吉紋飾，魁星是文曲星，是華夏人心中的智慧之神。此紋飾深刻折射了彭氏先祖殷切期盼后世子世刻苦用功、狀元及第、光耀門庭、造福鄉(xiāng)里的情懷與追求。
彭氏宗祠門樓盡顯官宦之家的大氣與風采，透過門樓可窺知局里彭氏歷代人才輩出，顯赫一時。宗祠是先祖靈魂的寓所，門樓紋飾更是隱藏了彭氏先祖所有良好景愿與向往，是無聲的家規(guī)家訓在教化訓誡后世子孫。
采風局里，個中感人故事很多，純樸鄉(xiāng)人的禮遇，鄉(xiāng)村文化的點滴，門樓文化的解讀，都意猶未盡，有待后繼。
今天，科舉時代已逝，民族復興之旅已踏征程，鄉(xiāng)村在搖曳時光中悄然傳承華夏文明的禮與道，值得人們觀光瀏覽，并加以咀嚼與思考。
值此祖國迎來七十周年國慶，在新時代的好政策下，門樓文化的激勵下，愿鉛山縣局里村迎來更加輝煌燦爛的未來。
作者簡介：劉軍，男，江西省鉛山縣河口鎮(zhèn)人，鉛山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副主席、鉛山收藏協(xié)會副主席，云城新文化有限公司總經(jīng)理，多年堅持收藏與地方民俗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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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瀟瀟 審核：沿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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