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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魏北齊都城鄴城位于今河北省臨漳縣西南約20千米里處，與之對應(yīng)的墓葬區(qū)分布于鄴城西部古漳河與滏陽河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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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地區(qū)東魏北齊墓群布局研究

沈麗華

北魏永熙三年（534），孝武帝在斛斯椿等脅迫下西出長安，高歡于是奉迎元善見為孝靜帝，并東遷于鄴，是為東魏。武定八年（550）孝靜帝退位，建立北齊。東魏北齊自公元534年建立，至577年為北周所滅，前后歷時約43年。東魏北齊都城鄴城位于今河北省臨漳縣西南約20千米里處[1]，與之對應(yīng)的墓葬區(qū)則分布于鄴城西部古漳河與滏陽河一帶。

由于文獻記載的缺失，長期以來人們對于這一墓群的范圍和分布并不十分明確。1994年，馬忠理根據(jù)出土和傳世的墓志、墓碑，結(jié)合文物普查資料和相關(guān)文獻，第一次對東魏北齊陵墓兆域制度進行了詳細探討[2]。在隨后的20余年里，對于東魏北齊陵墓制度的討論多數(shù)承襲了馬氏觀點，相關(guān)研究也并沒有太多突破[3]。進入21世紀以后，伴隨國家重點建設(shè)工程——南水北調(diào)中線工程的開展，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河北省文物研究所、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等考古研究機構(gòu)在這一區(qū)域內(nèi)陸續(xù)發(fā)掘了數(shù)百座墓葬，一批具有明確出土位置且不乏墓志出土的墓葬資料，為東魏北齊陵墓制度研究提供了新的線索。由此，結(jié)合這批墓葬資料對東魏北齊陵墓制度進行重新總結(jié)，完善和補充以往認識中的不足顯得尤為必要。

一、考古調(diào)查與發(fā)現(xiàn)

鄴城地區(qū)發(fā)現(xiàn)東魏北齊墓葬數(shù)量眾多，截至2015年底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已有約300余座，根據(jù)墓葬規(guī)?？煞譃樘卮笮湍乖?、大型墓葬、中型墓葬和小型墓葬四大類[4]。

（一）特大型墓葬

特大型墓葬經(jīng)發(fā)掘確認的僅灣漳壁畫墓一座，此外通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或結(jié)合周邊出土墓志可大致推定的還有大冢、二冢和天子冢等，這類墓葬規(guī)模較大，均應(yīng)屬于帝陵一級（M90封土較高大，呈覆鍋狀，東西110米、南北102米、高21.95米。）。

灣漳壁畫墓位于磁縣西南后灣漳村東南，編號M106，1987～1989年發(fā)掘（圖1）。該墓規(guī)模宏大，封土直徑達100～110米，墓葬周邊還勘探發(fā)現(xiàn)石人、神道和陵園建筑等。墓葬中墓道長37、寬近4米，墓室五重磚砌，平面呈弧方形，邊長超過7米，墓道、甬道和墓室內(nèi)均彩繪內(nèi)容豐富的壁畫，墓中出土各類遺物兩千余件，尤其是甬道內(nèi)石門外兩側(cè)出土的兩件陶俑高達1.42米，是目前所見北朝時期最大陶俑。該墓墓葬規(guī)模遠高于同時期茹茹公主墓和文昭王高潤墓等大型墓葬，發(fā)掘者根據(jù)對墓葬形制、出土遺物和壁畫特點的綜合分析，結(jié)合文獻記載推測該墓為文宣帝武寧陵[5]。

圖1 灣漳壁畫墓室內(nèi)景

大冢位于磁縣南大冢營村西北約300米處，編號M1（圖2）。該墓封土大致呈圓形，直徑約80米，其中北部破壞較嚴重，高約25米。1979年在M1西北約300余米處曾發(fā)掘出茹茹公主墓，墓志志文記“葬于釜水之陰、齊獻武王之塋內(nèi)”[6]。茹茹公主墓周邊封土較大墓葬僅M1和M2，且M1尤大于M2。《北齊書·神武高歡紀》：“（武定五年）八月甲申，葬于鄴西北漳水之西，魏帝臨送于紫陌。天保初，追崇為獻武帝，廟號太祖，陵曰義平。天統(tǒng)元年，改謚神武皇帝，廟號高祖?！盵7]《元和郡縣圖志》卷一五記：“高齊神武陵，在縣南三里”[8]。《太平寰宇記》卷五十六記：“高齊神武陵，在東魏二陵之側(cè)，去縣三里，今天鹿、石闕尚存”[9]。結(jié)合考古發(fā)現(xiàn)和文獻記載，M1為神武帝高歡義平陵可能性較大[10]。

圖2 大塚、二塚

（自南向北拍攝，前為大塚，右后為二塚）

大冢西北約300米處有一處大型封土墓，編號M2，俗稱“二?！?，該墓封土東西長30、南北寬68米，為晚期燒窯破壞嚴重，殘高約17米?！侗饼R書·文襄高澄紀》：“（武定七年）七月辛卯，王遇盜而殂，時年二十九。葬于峻成陵。齊受禪，追謚為文襄皇帝，廟號世宗。”《北史·齊本紀上第六》：“（武定八年）二月甲申，葬于義平陵之北。天保初，追尊曰文襄皇帝，廟號世宗，陵曰峻成?！盵11]M2是M1周圍僅存的具有大型封土的墓葬，從文獻記載來看有可能為文襄帝高澄峻成陵。

天子冢位于磁縣西南申莊鄉(xiāng)前港村東南約1千米處，編號M35（圖3），封土直徑達120余米，高達30米。據(jù)調(diào)查“陵墓圍墻殘基以河卵石加紅土夯筑而成，寬3米多。北墻個別處殘高0.8米，南北墻長1140、東西寬1140余米。

南墻外神道兩側(cè)和封土西側(cè)還采集到蓮花紋瓦當(dāng)和筒、板瓦等”[12]。這座墓葬位于鄴城西北方向地勢高亢處，是磁縣北朝墓群中封土規(guī)模最大的一座墓葬，其規(guī)格應(yīng)屬于帝陵一級。東魏北齊諸帝中神武帝高歡、文襄帝高澄和文宣帝高洋如前所述已有對應(yīng)墓葬，后主高緯和幼主高恒“葬于長安北原洪瀆川”[13]可排除。廢帝高殷為文宣帝高洋長子，“大寧二年，葬于武寧（陵）之西北，謚閔悼王”[14]。在灣漳壁畫墓西北方向據(jù)調(diào)查有編號M107～M111五座墓葬[15]，除M108尚殘存東西42、南北32、高約3米封土外，余均地表無存。從方位而言這五座墓葬均有可能為高殷陵，再從高歡義平陵與高澄峻成陵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來看， M107距離M106最近，為高殷陵的可能性較大[16]。排除前述諸帝后，那么有可能是天子冢主人的便只剩下東魏孝靜帝元善見、北齊孝昭帝高演和武成帝高湛。孝昭帝高演太寧元年“葬于文靖陵”，武成帝高湛天統(tǒng)五年“葬于永平陵”，文獻中均未指明具體方位[17]?！段簳ば㈧o帝紀》：“（武定八年夏四月）丙辰，詔歸帝位于齊國，即日遜于別宮。齊天保元年五月己未，封帝為中山王……二年十二月己酉，中山王殂，時年二十八。三年二月，奉謚曰孝靜皇帝，葬于漳西山崗。其后發(fā)之，陵崩，死者六十人?！盵18]孝靜帝雖卒于北齊禪替后，但高齊仍按帝陵規(guī)格為之下葬，且陵園營建應(yīng)自東魏初年即已開始。 M35所在位置是一片高亢的山崗，與“漳西山崗”相符[19]，并且在其南側(cè)山崗之下為孝靜帝之父元亶和兄元景植陵墓，在東南方向的坡地上又分布了大量元魏皇室成員墓葬，因此學(xué)者們一般將天子冢推測為孝靜帝西陵。

圖3 天子冢

（自西北向東南拍攝）

（二）大型墓葬

大型墓葬經(jīng)正式考古發(fā)掘確認共有8座，主要包括元祜墓、元良墓、茹茹公主墓、高潤墓和高孝緒墓等。此外，經(jīng)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基本可確認墓葬位置的還有屬于元魏皇族的元誕墓、元始宗墓、元景植墓（圖4）和屬于高齊皇族的高盛墓、高翻墓和高肅墓（圖5）等，其中元景植墓和高肅墓是磁縣北朝墓群中目前僅有的兩座墓碑尚存的墓葬。（表一）

附表一 大型墓葬統(tǒng)計表

編號

墓主人

身份

葬年葬地

墓葬位置

資料出處

備注

M74

元誕

司徒昌樂王（獻文孫）

天平三年（536）葬鄴縣之西北

磁縣東小屋村東南300米

《文叢》1期

1970年出土

M003

元祜

徐州刺史驃騎大將軍

（太武曾孫）

天平四年（537）葬于鄴都城西漳河北之皇宗陵內(nèi)

磁縣雙廟村東南約250米

《考古》07.11

2006年發(fā)掘

M80

元景植

相國太保雍州刺史宜陽郡王（元亶子）

興和三年（541）祔葬於文宣王陵之右

磁縣東小屋村東北150米

《彙編》P340

封土、碑尚存

M61

元良

浮陽郡君衛(wèi)軍府司馬

（太武玄孫）

天保四年（553）遷葬於武城之西七百余步

磁縣孟莊村南750米

《考古》97.3

1978年發(fā)掘

M87

元始宗

外兵參軍

武平五年（574）窆於鄴之西北

磁縣孟莊村西南200米

《新中出》P29

1983年出土

M001

元口

兗州刺史

不詳

磁縣孟莊村西南553米

《中國文物報》08年5月9日第5版

2007年發(fā)掘

M63

元口

不詳

不詳

磁縣孟莊村西南1500米

《中國文物報》07年7月27日第2版

2005年發(fā)掘

M19

高盛

太師

（高歡從叔祖）

天平三年（536）

磁縣李莊東北

《文物》94.11

原存碑

M18

高翻

太尉

（高歡叔父）

元象二年（539）

磁縣李莊東

《文物》94.11

原存碑

M3

閭叱

地連

茹茹公主

（高湛妃）

武定八年（550）葬於滏水之陰齊獻武王之塋內(nèi)

磁縣大冢營村北300余米

《文物》84.4

1978年發(fā)掘

M20

敬妃

襄樂王（高顯國）妃

天保五年（554）葬於鄴城獻武陵之西

磁縣滏陽河村東南

《彙編》P393

1978年出土

M21

李勝難

濟南愍悼王（高殷）妃

武平元年（570）窆于鄴城西北一十（六）里

磁縣申莊西北公路東

《文物春秋》97.3

1978年出土

M44

高肅

蘭陵忠武王

（高澄三子）

武平五年（574）窆于鄴城西北十五里

磁縣劉莊東、京廣鐵路西

《中原文物》88.8

封土、碑尚存

M112

高潤

左丞相文昭王（高歡十四子）

武平七年（576）遷定於鄴城西北三十里滏水之陰

磁縣東槐樹村西北

《考古》79.3

1975年發(fā)掘

M39

高孝緒

修城王

（高思宗二子）

不詳

磁縣劉莊村西350米

《中國重要考古發(fā)現(xiàn)2009》P100

2009年發(fā)掘

這類墓葬由于晚期破環(huán)，封土一般保存較差。墓葬形制包括磚室墓和土洞墓兩種，磚室墓墓道長15米以上，墓室平面呈弧方形，邊長5～7米，墓道、甬道和墓室均彩繪壁畫；土洞墓墓道長10米以上，墓室平面近方形，邊長3～5米，甬道立面和墓室彩繪壁畫。墓主人大多屬于元魏或高齊的皇室成員。

（三）中型墓葬

中型墓葬在鄴城地區(qū)發(fā)現(xiàn)不多，主要分布在今漳河南北兩岸。分布于漳河北、磁縣西南經(jīng)正式發(fā)掘確認的有6座，主要包括趙胡仁墓、垣南姿墓、堯峻墓、周超墓等；分布在漳河南、安陽西北經(jīng)正式發(fā)掘確認的有8座，包括和紹隆墓、叔孫多奴墓、賈進墓、劉通墓、劉貴墓、賈寶墓、范粹墓和李華墓等。此外，經(jīng)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可基本確認墓葬位置的還有司馬興龍墓、司馬遵業(yè)墓、暴誕墓、趙熾墓和張滿墓等。（表二）

附表二 中型墓葬統(tǒng)計表

墓號

墓主人

身份

墓葬位置

資料出處

備注

M36/38

張滿

司空

磁縣八里冢村西

《文物》94.11

1926年出土

M30

司馬

興龍

驃騎大將軍定州刺史

磁縣滏陽村西

《文物》79.9《彙編》P348

1953年出土

M7

趙胡仁

西荊南陽郡君

磁縣東陳村西北500米

《考古》77.6《彙編》P372

1974年發(fā)掘

M29

司馬

遵業(yè)

太尉公懷州刺史

磁縣滏陽村西

《彙編》P389

M58

垣南姿

司馬氏太夫人、比丘尼

磁縣王家店村東

《考古》59.1

1957年發(fā)掘

M13

趙熾

驃騎大將軍

磁縣西陳村溫家冢

《文物》07.11

1998年出土

M4

堯峻

開府儀同三司中書監(jiān)

磁縣東陳村西北500米

《文物》84.4

《彙編》P437、P439

P454

1975年發(fā)掘

吐谷渾靜湄

堯峻妻

獨孤

思男

堯峻妻

和紹隆

驃騎大將軍東徐州刺史

安陽縣北張家村西

《中原文物》87.1

1975年發(fā)掘

元華

和紹隆妻

M96

暴誕

尚書左仆射云州刺史

磁縣田莊東南1000米

《彙編》P442

叔孫

多奴

豫州別駕薛將軍妻

安陽洪河屯西100米

《安北》P33

2008年發(fā)掘

賈進

車騎大將軍郎中令

安陽縣北李莊村東

考古11.4

2008年發(fā)掘

劉通

征虜將軍梁州刺史

安陽縣皇甫屯村北約200米

《安北》P21

2007年發(fā)掘

劉貴

冠軍將軍長樂王郎中

安陽木廠屯西南

《安北》P71

2007年發(fā)掘

賈寶

車騎大將軍扶溝縣令

安陽縣洪河村北50米

《安北》P94

2012年發(fā)掘

周超

驃騎大將軍懷州刺史

磁縣雙廟村西南

資料存磁縣文保所

2013年發(fā)掘

范粹

驃騎大將軍涼州刺史

安陽縣洪河屯西北

《考古》72.1

《彙編》P469

1971年發(fā)掘

李華

鄭州刺史陸君妻

安陽縣北李莊村東

《安北》P68

2008年發(fā)掘

這類墓葬封土保存也較差，墓葬形制包括磚室墓和土洞墓兩種，磚室墓墓道長15米以下，墓室平面呈弧方形，邊長3～5米，少數(shù)甬道立面和墓室彩繪壁畫；土洞墓墓道長10米以下，墓室平面近方形，邊長2～3米，少數(shù)甬道立面和墓室彩繪壁畫。墓主人一般屬于勛貴和上層官吏（三品以上）。

（四）小型墓葬

小型墓葬發(fā)現(xiàn)數(shù)量最多，主要分布于漳河南岸，且在施家河、固岸、吉莊一帶尤為集中。這類墓葬一般未發(fā)現(xiàn)封土，墓葬形制較為簡單，以土洞墓為主，墓道長2～6米，墓室平面不規(guī)則，邊長僅1～3米；也有少量磚室墓，墓道長10米以下，墓室平面呈弧方形，邊長僅2～3米，無壁畫。這類墓葬的墓主人一般屬于中下層官吏（三品以下）和平民，如趙明度墓[20]、顏玉光墓[21]、固岸墓群[22]和吉莊墓群[23]等。

固岸墓群位于漳河南岸、安陽市北15千米的安豐鄉(xiāng)固岸村和施家河村之間，墓地以幸福渠為界分為南北兩個區(qū)，其中南區(qū)以北齊墓為主，北區(qū)以東魏墓為主，共發(fā)現(xiàn)北朝時期墓葬144座（東魏50座、北齊92座、北周2座），其中東魏、北齊墓葬各僅有1座為磚室墓，其余均為土洞墓。吉莊墓地共發(fā)掘墓葬117座，均為土洞墓，墓葬規(guī)模較小，隨葬品稀少，一般不出土墓志。由于固岸墓地和吉莊墓地均屬于配合基建發(fā)掘，并未對墓地周邊進行全面勘探調(diào)查，而這兩處墓地又距離非常近，因此也不排除兩者同屬于一片大型公墓田的可能。

二、墓群分布特征

在上述考古調(diào)查和發(fā)現(xiàn)基礎(chǔ)上，我們同時對鄴城地區(qū)歷年出土北朝墓志也進行了輯錄[]（表三～表五），結(jié)合考古發(fā)現(xiàn)、歷史文獻和墓志志文記載，可以發(fā)現(xiàn)鄴城地區(qū)北朝墓群分布具有較強規(guī)律性（圖6）[25]。

圖6 鄴城地區(qū)北朝墓群分布圖

附表三 出土元魏、高齊皇族墓志統(tǒng)計表

墓主人

身份

葬年葬地

大致墓葬位置

資料出處

元鷙

驃騎大將軍冀州刺史華山王

（平文子孫）

興和三年（541）窆於鄴縣武城之北原

磁縣孟莊村西

《彙編》P342

《彙編》P321

公孫

甑生

侍中大司馬華山王妃

天平四年（537）窆于鄴城之西武城之北

李艷華

博陵元公故夫人

興和三年（541）窆于鄴城之西北十有五里

磁縣

《彙編》P347

元悰

驃騎大將軍定州刺史西河王

（景穆子孫）

武定元年（543）葬於鄴城西北十五里

磁縣申莊村西南

《彙編》P352

元湛

驃騎大將軍定州刺史廣陽王

（太武子孫）

武定二年（544）葬於武城之北原

磁縣孟莊與雙廟村間

《彙編》P356

王令媛

廣陽王妃

武定二年（543）合葬於武城之北原

《彙編》P358

元顯

安西將軍梁州刺史淮南王

（道武子孫）

武定二年（544）移葬於鄴城之西陵

磁縣申莊西南

《彙編》P359

元均暨妻杜氏

驃騎大將軍冀州刺史

（元顯次子）

武定二年（544）與妻合葬於鄴西憘王塋次

磁縣申莊村西南

《彙編》P360

賈尼

瑯邪王相西太妃

武定二年（544）

不詳

《彙編》P355

元光基

征西將軍雍州刺史吳郡王（孝武四子）

武定三年（545）遷窆於西陵

磁縣

《彙編》P366

元賥

散侍郎汝陽王

（景穆玄孫）

武定三年（545）遷葬於鄴城西北十五里武城之陰

磁縣申莊村西南

《彙編》P368

盧貴蘭

章武王（元融）妃

（景穆曾孫）

武定四年（546）葬於漳水之北武城之西

磁縣講武城村西北

《彙編》P371

馮令華

任城文宣王（元澄）太妃

（景穆孫）

武定五年（547）窆于鄴城西崗漳水之北

磁縣講武城村西北

《彙編》P374

陸順華

東安王（元凝）太妃

（景穆曾孫）

武定五年（547）窆于武城之西北去鄴城十里

磁縣講武城村西北

《彙編》P375

馮氏

安豐王（元延明）妃

（文成孫）

武定六年（548）窆于風(fēng)義里地

磁縣講武城村西北

《彙編》P376

元賢

驃騎大將軍太府卿

（平文子孫）

天保二年（551）窆于鄴城西漳水之陽十有二里魏之舊陵

磁縣王家店村西

《彙編》P386

元子邃暨妻李氏

征西將軍（元延明子）

天保六年（555）遷窆於鄴城之西南廿里

安陽

《彙編》P401

高建

齊滄二州刺史

（高歡從弟）

天保六年（555）葬於鄴城之西北十里漳水之陽

磁縣申莊村

《彙編》P399

《彙編》P460頁

王氏

夏州金明郡君

武平四年（573）祔葬於鄴城西北之舊塋

高淯

太師太尉定州刺史襄城王

（高歡八子）

乾明元年（560）厝於鄴城西北廿八里

磁縣槐樹屯東南

《彙編》P408

高湜

太師司徒高陽王

（高歡十一子）

乾明元年（560）厝於鄴城西北二十七里

磁縣槐樹屯東南

《彙編》P409

高渙

司空豫州刺史

（高歡七子）

乾明元年（560）窆于釜水之陽去鄴四十二里

磁縣

《中國歷史文物》10.5

高百年

樂陵郡王

（高演二子）

河清三年（564）安厝鄴城之西十有一里（武）城西北三里

磁縣東曹莊村北

《彙編》P420

《彙編》P419

斛律氏

樂陵王妃

河清三年（564）祔葬於武城西北三里

元洪敬

太尉中郎

河清四年（565）葬于鄴郊野馬崗之朝陽

安陽后稻田村西北

《新出》P176

元德

哀世子

天統(tǒng)元年（565）窆于野馬崗

安陽

《安北》P7

高肱

儀同

天統(tǒng)二年（566）葬于鄴北紫陌之陽

磁縣西陳村

《集釋》P435

元寶口

口騎大將軍口驪淵妻

（元昌二女）

武平元年（570）厝于野馬崗北三里

安陽后稻田村西

《安北》P41

顏玉光

文宣皇帝弘德夫人

武平七年（576）窆鄴城西七十余里石門之右

安陽水冶鎮(zhèn)清峪村

《新出》P176

高妙儀

扶風(fēng)郡公主

（高睿女）

宣政元年（578）葬于鄴城西北五里

磁縣北白道村西

《彙編》P488

附表四 出土勛貴和上層官吏墓志統(tǒng)計表

墓主人

身份

葬年葬地

大致墓葬位置

資料出處

公孫略

驃騎大將軍營州刺史

元象二年（539）窆于漳水之西野崗之東

安陽

《彙編》P333

閭伯昪

驃騎大將軍冀州刺史

興和二年（541）葬於鄴城西南十八里

安陽

《彙編》P337

李挺

驃騎大將軍尚書左仆射

興和三年（541）葬於鄴城之西南七里豹祠之東南二里半

安陽

《彙編》P351

叔孫固

本將軍兗州刺史

武定二年（544）窆于紫陌之陽

磁縣講武城村東北

《彙編》P365

宗欣

冠軍將軍北荊州刺史

武定三年（545）窆於鄴都之西望馬崗之左

安陽

《彙編》P367

蕭正表

驃騎大將軍徐州刺史

武定八年（550）窆于鄴城之西坰

磁縣大塚營村南

《彙編》P378

竇泰

太師大司馬太尉

天保六年（555）改定于京城之西二十里

磁縣

《彙編》P394

《彙編》P397

婁黑女

皇姨頓丘郡長君

天保六年（555）合葬於武貞公之穴鄴城西二十里

皇甫琳

鎮(zhèn)東將軍金紫光祿大夫

天保九年（558）遷於鄴城西北廿余里

磁縣申莊村西

《彙編》P404

徐徹

大鴻臚卿驃騎大將軍

天保十年（559）葬於鄴西南野馬崗之東去城廿里

安陽

《彙編》P405

邢阿光

大都督是連公妻

皇建二年（561）葬於漳河北四里之山

磁縣雙廟村南

《彙編》P411

石信

驃騎大將軍趙州刺史

太寧元年（561）葬於鄴城西十里漳河之陽

磁縣

《彙編》P412

爾朱元靜

陽平長郡君、叱列延慶妻

河清三年（564）窆於鄴城西南栢山之陽

安陽

《彙編》P417

閭炫

御史中丞赫連公妻

河清三年（564）遷厝於豹祠西南五里

安陽

《彙編》P421

趙道德

驃騎大將軍趙州刺史

天統(tǒng)元年（565）葬於鄴城西北十里

磁縣

《彙編》P428

薛懷儁

北徐州刺史

天統(tǒng)四年（568）厝于鄴城西南廿里

安陽

《新出》P189

《新出》P192

皇甫艷

薛懷儁妻

天統(tǒng)四年（568）合葬于野馬崗東

劉雙仁

朔州刺史

武平元年（570）葬於鄴城西卅里

不詳

《彙編》P444

劉悅

驃騎大將軍朔州刺史

武平元年（570）窆於鄴城西十里

不詳

《彙編》P445

吳遷

驃騎大將軍豳雍二州刺史

武平元年（570）窆於鄴城西卅里

不詳

《彙編》P447

乞伏保達

驃騎大將軍穎川太守

武平二年（571）窆於鄴城西北七里紫陌之陽

磁縣北白道、西陳村之間

《彙編》P450

梁子彥

大理卿豫州刺史

武平二年（571）葬于野馬崗北去王城廿里

安陽

《彙編》P451

劉忻

平昌子中堅將軍

武平二年（571）葬於武城北

磁縣講武城村北

《彙編》P452

徐之才

驃騎大將軍兗州刺史

武平三年（572）葬於鄴城西北廿里

磁縣申莊村北

《彙編》P455

赫連子悅

車騎大將軍吏部尚書

武平四年（573）遷措于鄴城西南五十里所

安陽

《彙編》P461

高僧護

太常卿

武平四年（573）窆於鄴城西紫陌河之北七里

磁縣西陳村

《彙編》P464

云榮

開府儀同

武平五年（574）厝于鄴城西廿五里

不詳

《彙編》P464

魏懿

翊軍將軍散騎侍郎

武平五年（574）窆於鄴漳之陰西門豹祠西南

安陽

《彙編》P467

鄭子尚

驃騎大將軍陽州長史

武平五年（574）遷葬於鄴城西南廿五里

安陽

《彙編》P468

可朱渾

孝裕

仆射司空公扶風(fēng)王

武平七年（576）葬于鄴城西廿里野馬崗

安陽

《新出》P226

附表五 中下層官吏和平民墓志統(tǒng)計表

墓主人

身份

葬年葬地

大致墓葬位置

資料出處

趙明度

博陵太守

天平四年（537）葬于鄴城之西南

安陽洪河村東南200米

《考古》2010年10期

張瓘

信都縣令

天平元年（534）窆于鄴城之西

不詳

《彙編》P314

王顯慶

不詳

興和二年（541）

磁縣講武城村北

《集釋》P296

《彙編》P337

范思彥

瀛洲河澗郡中水縣民

興和三年（541）

安陽

《彙編》P339

李氏

伏波將軍趙受妻

武定二年（544）

臨漳縣回漳村西

《鄴城碑石》P8

侯海

伏波將軍諸冶令

武定二年（544）葬于漳水之陽

磁縣王家店村西

《彙編》P362

可足桃渾

開府參軍事

武定四年（546）葬於豹祠之西

安陽

《磚銘》下P169

故人口口

不詳

武定五年（547）

安陽固岸、施家河之間

《中國文物報》07年12月7日第5版

許白

不詳

武定六年（548）

馮僧暉

謝氏

武定六年（548）

不詳

鄴縣民高林仁母

武定六年（548）

穆子嚴

太原太守

武定八年（550）窆于鄴都之西西門豹祠之曲

安陽

《彙編》P381

孟萬姜

不詳

天保元年（550）

安陽

《文物春秋》06.2

蘇勇

南陽人張海欽妻

天保元年（550）

安陽

《磚銘》下P171

不詳

楊氏女

天保三年（552）

安陽固岸、施家河之間

中國文物報07年12月7日5版

王口

張冀周妻

天保四年（553）

白氏

不詳

天保年間

爾朱世邕

征虜將軍

天保六年（555）窆于紫陌北

不詳

《文物春秋》10.1

李識菑

不詳

天保七年（556）

安陽

《磚銘》下P172

張比婁

若干子雄妻

天保七年（556）

安陽

《磚銘》下P172

侯文敬妃

鄴縣女民

皇建二年（561）

安陽固岸、施家河之間

《中國文物報》07年12月7日5版

薛廣

滎陽太守

河清四年（565）遷厝於野馬崗東壹十里所

安陽

《彙編》P425

梁伽耶

太尉府墨曹參軍

河清四年（565）窆

講武城鄉(xiāng)雙廟村西

《彙編》P422

宋迎男

不詳

河清四年（565）

安陽

《磚銘》下P174

宇文誠

尚書左仆射宇文公族弟

武平元年（570）葬於鄴郡西南三十里之高原

安陽

《彙編》P443

霍氏

朱氏妻

不詳

安陽固岸、施家河之間

《中國文物報》07年12月7日5版

郝夫人

張滿澤妻

建德六年（577）葬于廣都里漳水之北四里

磁縣將武城西

《彙編》P487

賈岳

處士

建德六年（577）葬于鄴城東北十里

臨漳縣十里后村

《鄴城碑石》P18

（一）皇室成員

1、元魏皇族

磁縣北朝墓群中據(jù)墓志可考最早葬入皇宗陵范圍內(nèi)的是昌樂王元誕，“天平三年葬鄴縣之西北”。根據(jù)元祜墓志“天平四年葬于鄴都城西漳河北之皇宗陵內(nèi)”和元顯墓志“武定二年移葬於鄴城之西陵”等記載，可知東魏從天平初年就開始規(guī)劃和營造西陵。同時，在元顯墓志中提到“皇居徙鄴，墳陵遷改”，也提醒我們西陵之中還包括了從洛陽伴隨遷都遷來的一批墓葬。元魏皇宗陵范圍大致相當(dāng)于今磁縣西南西小屋-前港村以東、南白道-西陳村以西、南營-高莊村以北、八里塚-曹莊村北以南區(qū)域內(nèi)。這一區(qū)域位于當(dāng)時的武城之北、漳水之陽，地勢比較平坦、距離鄴城較近，是東魏北齊最早規(guī)劃的皇室塋域，塋域內(nèi)墓葬密集，基本見不到其他姓氏的墓葬。

元魏皇宗陵主要涉及皇室八個支系：平文子孫、道武子孫、太武子孫、景穆子孫、文成子孫、獻文子孫、孝武子孫及孝靜帝一系，其中以道武至文成子孫為多。墓地排布以孝靜帝西陵為中心，呈現(xiàn)明顯的支系集中性，如屬同宗的元祜和元良、父子關(guān)系的元顯和元均、元亶和元景植，以及兄弟關(guān)系的元融（盧貴蘭）和元凝（陸順華）等，相近墓葬一般遵循以南、東為尊原則。因皇宗陵使用時間較短，故一般只見到前后兩代的情況，至北齊時期也有個別離開皇宗陵埋葬的現(xiàn)象，如元洪敬葬于漳水南野馬崗區(qū)域[26]等。

2、高齊皇族

目前所知高齊皇室最早進入皇宗陵區(qū)的是高歡的從叔祖高盛和叔父高翻，這兩座墓葬加上武定五年（547）葬入的神武帝高歡和武定八年（550）葬入的茹茹公主，均是東魏時期下葬的。從茹茹公主志文記“齊獻武王之塋”，可知高歡其時雖只是王一級，但已在離鄴城較遠的滏陽河一線開始規(guī)建家族塋域，北齊禪替后則轉(zhuǎn)變?yōu)榛柿陞^(qū)。從位置來看，高齊皇宗陵的大致分布范圍相當(dāng)于今磁縣八里塚-曹莊村以北、滏陽河以南、大塚營-東陳村以西、槐樹屯-東窯頭村以東范圍內(nèi)。這一區(qū)域雖然距離鄴城略遠，但是地勢較為平坦，之所以被選擇為皇宗陵用地應(yīng)該有兩方面原因：其一，規(guī)避與元魏皇宗陵區(qū)在用地上交叉沖突；其二，與由北齊皇室興建的響堂山石窟的營建一樣，皇宗陵區(qū)位于往來鄴城和晉陽的古代交通要道之上，便于皇室成員前往進行各種祭祀活動。

高齊皇宗陵內(nèi)高歡及高盛、高翻、茹茹公主等在東魏年間葬入者位于皇宗陵最東端，其子高澄、高洋、高淯、高湜及高潤等則依次葬于義平陵西北方向。按照葬入次序，從高歡叔祖輩開始至高歡子輩高潤等，大致順滏陽河流向，自東南向西北、依長幼尊卑順序依次排列，基本遵循前排為尊、以東為尊原則。而從高歡孫輩開始，則轉(zhuǎn)向西南方向，同樣依東南-西北向前后順序按尊卑排列。北齊末年，由于時局動蕩，部分皇室成員墓葬出現(xiàn)在離鄴城較近的西陳至南白道村一帶，如高妙儀墓。相對元魏皇宗陵而言，高齊皇宗陵內(nèi)墓葬分布則較為稀疏，且在皇宗陵東、西兩端出現(xiàn)了如司馬氏、堯氏等勛貴的家族墓群。

（二）勛貴與上層官吏

1、堯氏塋地

在高齊皇宗陵最東端今磁縣東陳村西北，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了4座墓葬，一南三北排列，俗陳“四美塚”，編號M4～M7。其中南塚（M7）于1974年發(fā)掘，從出土墓志可知為東魏趙胡仁墓[27]。北三冢中間的堯峻墓于1975年發(fā)掘，出土堯峻及妻吐谷渾靜湄、獨孤思男等三合墓志[28]。由此確認，這四座墓葬屬于當(dāng)時勛貴堯氏的家族墓地，堯峻墓東西兩側(cè)墓葬或為其兄堯雄和堯奮之墓。該墓地只葬入兩代四人，同樣遵循了以前排為尊的原則。

2、司馬氏塋地

高齊皇宗陵最西端是一片山崗，墓志中稱“平崗山”。在這片崗坡地上，有三座墓葬，其中最南端的M30，1953年為村民掘出墓志，知為司馬興龍墓。該墓封土東西寬36、南北長41、殘高11.4米，墓前有石羊一對。司馬興龍墓北側(cè)還有兩座墓葬，其北側(cè)約300米處的M29封土南北長37、東西寬34、殘高10.5米，從早年被盜墓志知為司馬遵業(yè)（司馬興龍之子）墓。M30西北約30米處M31封土殘高2.8米，據(jù)推測可能為司馬興龍長子司馬纂之墓。這三座墓葬大致呈南北一線排列，也是遵循以前排為尊原則（圖7）。

圖7 M29、M30、M31位置關(guān)系

（自東向西拍攝）

3、暴氏塋地

高齊皇宗陵西山崗（墓志中稱“永吉崗”）西側(cè)、今磁縣田莊東南1000米，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三座墓葬，大致呈品字形排列，依次編號為M96～M98。其中M96位于最南端，北距M98約23米、東距M97約50米。該墓封土底面呈不規(guī)則圓形，封土內(nèi)夾雜卵石，東西21、南北25、殘高2.7米。據(jù)出土墓志知M96墓主人為“子貴父榮”的暴誕，“武平元年遷葬於鄴城西北卅里永吉崗”，則M97、M98其一應(yīng)為定陽王暴顯之墓。暴氏塋地墓葬排列亦遵循了前后排列、以前排為尊的原則。

4、其余散布墓葬

東魏北齊時期諸多勛貴大臣的墓葬除祔葬于皇宗陵周邊外（即元魏皇宗陵和高齊皇宗陵之間縫隙，一般不進入核心區(qū)域），在鄴城西南“漳水之陰、豹祠以西、野馬崗以東”區(qū)域，也有大批墓葬分布，其中不乏如和紹隆、劉通、賈進、范粹等上層官吏，但也可顯見的是如竇泰、趙熾、徐之才、張滿等勛貴還是首選在鄴城西北、皇宗陵附近營造墓地。

據(jù)出土墓志統(tǒng)計，勛貴和上層官吏墓葬共有45座，其中位于鄴城西北、漳水之陽的墓葬有20座，位于鄴城西南、漳水之陰的墓葬有21座，方位不確定墓葬有4座。以現(xiàn)有數(shù)據(jù)來看，葬于漳河北和葬于漳河南的數(shù)量大致相當(dāng)，尚無法明確區(qū)分出孰輕孰重的情況。并且位于野馬崗區(qū)域墓葬也呈現(xiàn)出一定以家族為核心聚葬特點，如和士開、和紹隆家族和賈進、賈寶家族等。此外，位于野馬崗東南的劉通墓[29]是目前所見位置最偏南的墓葬，對于鄴城地區(qū)東魏北齊墓群范圍和平面布局研究具有重要地標(biāo)意義。

（三）中下層官吏與平民

中下層官吏和平民墓葬發(fā)現(xiàn)數(shù)量最多，且分布較為集中。從歷年出土墓志和近年考古發(fā)現(xiàn)，可以了解到在“豹祠”以西、“野馬崗”之東和之北區(qū)域內(nèi)散布了大量下層官吏和一般平民的墓葬。這一區(qū)域相對于鄴城而言，屬于外郭城西側(cè)、太行山東麓的崗坡和平原地帶，北側(cè)有漳水流過，是一處較適宜用作大片公墓地的地帶。墓地里墓葬非常密集，且排列集中有序，如固岸墓地在不足1.5萬平方米范圍內(nèi)即發(fā)現(xiàn)了上百座墓葬。

三、結(jié)語

綜合以上分析，我們可以總結(jié)出鄴城地區(qū)東魏北齊墓群分布的幾點規(guī)律：

（一）墓群分布可分為三個大的區(qū)域：1、以東魏孝靜帝元善見西陵為中心的元魏皇宗陵區(qū)，2、以北齊神武帝高歡義平陵為中心的高齊皇宗陵區(qū)，3、以鄴城西南“西門豹祠”和“野馬崗”之間為中心的中下層官吏和平民墓葬區(qū)。勛貴和上層官吏一般首選在鄴西北皇宗陵外圍營造塋域，基本不進入皇宗陵核心區(qū)域；次選在鄴西南、野馬崗北一帶規(guī)建墓園。三大墓區(qū)的分布利用天然河流、溝渠作為人為界限進行劃分，如元魏皇宗陵區(qū)位于漳水北，與高齊皇宗陵區(qū)大致以前港村至八里塚-曹莊村間天然坡地為界，高齊皇宗陵則基本位于滏陽河南，中下層官吏和平民墓葬區(qū)則北以漳水為界、南不過洹水。從地勢而言，絕大多數(shù)墓葬均以100米等高線為界，環(huán)布于100米等高線以下區(qū)域，只有極少數(shù)墓葬分布于100米至200米等高線之間。

（二）墓群分布均以鄴城宮城為中心，一般分布在距離鄴城宮城5至15公里的范圍內(nèi)。從陵域規(guī)劃角度而言，元魏皇宗陵是從距鄴城最遠的西陵開始，向靠近鄴城方向發(fā)展。西陵所在區(qū)域處于一片山崗之上，與北魏“因山為陵”思想相合?；适页蓡T墓葬分布以支系為中心，呈散點性分布。高齊皇宗陵則因規(guī)劃自王一級開始，故最初選擇在平原地帶建造大型封土墓。北齊禪替后則轉(zhuǎn)為皇宗陵，但總體規(guī)劃思想仍繼續(xù)因襲，總體發(fā)展趨勢呈線性、向遠離鄴城方向發(fā)展。鄴城西南中下層官吏和平民墓葬的分布，依時代先后、由近及遠發(fā)展，兆域制度相對松散。

（三）墓群中“家族葬”明顯，一般包含前后兩代人，或依長幼尊卑、自南向北順序排列；或分作南北兩排，以南為尊，同輩則自東向西排列、以東為尊。墓葬均坐北朝南，夫婦合葬墓居多，因此前后相隔時間較長的二次葬較多。

東魏北齊是中國歷史上一個較為特殊的時代，雖然持續(xù)時間較短，但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和藝術(shù)等方面均有突出貢獻，對于隋唐帝國的形成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從都城規(guī)劃而言，陵墓選址和規(guī)劃向來是都城規(guī)劃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從西漢開始，古代都城址往往選擇在一個大型盆地中的平原地帶，附近有多條大型河流作為都城供水系統(tǒng)的重要組成，而皇陵區(qū)則規(guī)劃在都城西北或北側(cè)的高原或崗坡地帶，一般與都城以大河或外郭為界。東魏北齊時期鄴城位于太行山東麓的平原上，西北有漳河流過，并引漳水作為都城防衛(wèi)用水和生活用水，在漳河與太行山之間的崗坡地帶形成大片皇陵區(qū)，在規(guī)劃思想上可以說是完全承襲了前代。

從陵墓制度而言，秦漢以來就已開始形成較為嚴格的陪陵制度，如西漢帝陵陪葬墓數(shù)量多、規(guī)模大，大多分布在帝陵東側(cè)或北側(cè)，距離帝陵、后陵越近的陪葬墓封土規(guī)模越大，墓主人地位越高，部分規(guī)模較大、距帝陵較近的墓葬還建有小型墓園[30]。不過由于缺乏文獻記載和考古印證，陪葬墓墓主人屬性和墓葬間的排列規(guī)律目前并不十分清楚[31]。三國兩晉時期由于薄葬和潛埋思想的盛行，帝陵位置的確認成為考古學(xué)一大難題，使得陪陵情況也難以厘清。南北朝時期帝陵制度又開始有所恢復(fù)，太和十九年（495）孝文帝遷洛以后，在全面推行漢化過程中對于陵墓制度也多有創(chuàng)新，如規(guī)定遷洛的鮮卑人死后只能葬在洛陽，不許歸葬代北等，這樣的規(guī)定也同樣適用在世家大族出生的漢人官僚們身上。北魏洛陽時代四帝均葬于都城西北的邙山上，陵墓排列以孝文帝長陵為中心，大致以瀍河為界，帝陵位于瀍西，皇室子弟、勛貴大臣等位于瀍東，呈現(xiàn)明顯的聚族而葬特點，在各族葬地內(nèi)又依長幼尊卑順序排列[32]（圖8）。

圖8 北魏洛陽皇室墓地布局示意圖

（采自宿白《北魏洛陽城和北邙陵墓—鮮卑遺跡輯錄之三》）

東魏帝陵規(guī)劃完全承襲了北魏洛陽時代帝陵制度，帝陵位于遠離都城的高亢地帶，在帝陵東南方向依次分布皇室子弟和勛貴大臣墓葬，墓葬分布具有“聚族而葬”特點[33]。北齊帝陵制度與東魏帝陵制度相比，則開始出現(xiàn)一些較明顯的區(qū)別，如帝陵排列次序從距都城由遠至近的尊卑順序發(fā)生了逆轉(zhuǎn)，皇室依支系聚葬特征開始不那么顯著，勛貴大臣和上層官吏墓地逐漸脫離皇宗陵而獨立以家族墓形式出現(xiàn)在都城附近，這些變化與貴族制和中央集權(quán)制之間的此消彼長有著密切關(guān)系。隋唐以后陪陵制度逐漸嚴格化，中央政權(quán)對于帝陵陪葬人身份、陪葬墓數(shù)量和墓葬規(guī)模等都有了明確規(guī)定[34]，如唐十八陵均分布在渭河以北的黃土高原及北山地區(qū)，各陵均有兆域規(guī)劃、陵園建筑和石刻布置，陵園附近集中分布陪葬墓，且多可與文獻記載相呼應(yīng)[35]。作為秦漢至隋唐陵墓制度發(fā)展的中間環(huán)節(jié)，東魏北齊陵墓制度既繼承了秦漢傳統(tǒng)，同時也有所創(chuàng)新，并直接影響了隋唐及以后的陵墓制度。

注釋

[1] 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河北省文物研究所 鄴城考古工作隊：《河北臨漳縣鄴南城遺址勘探與發(fā)掘》，《考古》1997年3期。

[2] 馬忠理：《磁縣北朝墓群——東魏北齊陵墓兆域考》，《文物》1994年11期。文中錯訛較多。

[3] a.徐光冀、馬忠理：《磁縣北朝墓群》，《中國大百科全書·文物博物館卷》，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3年。

b.張子英、張利亞：《東魏皇陵考》，《邯鄲師專學(xué)報》2001年第4期；《河北磁縣北朝墓群研究》，《華夏考古》2003年2期。

[4] 沈麗華：《鄴城地區(qū)六世紀墓葬的考古學(xué)研究》，《考古學(xué)報》2017年1期。

[5] 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河北省文物研究所：《磁縣灣漳北朝壁畫墓》，科學(xué)出版社2003年。

[6] 磁縣文化館：《河北磁縣東魏茹茹公主墓發(fā)掘簡報》，《文物》1984年4期。

[7] 唐·李百藥：《北齊書》，中華書局1972年。

[8] 唐·李吉甫撰，賀次君點校：《元和郡縣圖志》，中華書局1983年，第434頁。

[9] 宋·樂史撰，王文楚等點校：《太平寰宇記》，第1162頁，中華書局2007年。

[10] 宋·司馬光：《資治通鑒》卷第一百六十“甲申，虛葬齊獻武王于漳水之西；潛鑿成安鼓山石窟佛頂之旁為穴，納其柩而塞之，殺其群匠?！?，中華書局1956年。此說法出現(xiàn)時代偏晚，今武安北響堂石窟大佛洞中心方柱頂部雖確發(fā)現(xiàn)一長3.87、寬1.35、高1.77米長方形洞穴，但是否為墓葬尚缺乏足夠證據(jù)。

[11] 唐·李延壽：《北史》，中華書局1974年。

[12] 馬忠理：《磁縣北朝墓群——東魏北齊陵墓兆域考》，《文物》1994年11期。

[13]《北齊書·后主幼主紀》。

[14] 《北齊書·廢帝高殷紀》。

[15] 資料存鄴城考古隊。

[16] 馬忠理認為M105為高殷陵，然M105位于M106西南方向，與文獻記載不合。

[17] 在M106西南有，其封土規(guī)模與M1相當(dāng)，邊長約75米，高約15米。高演在位僅1年多，不大可能建造出規(guī)模宏大的陵墓。高湛在位時間較長，從墓葬方位和封土規(guī)模推測，可能為武成帝高湛永平陵。

[18] 北齊·魏收：《魏書》，中華書局1974年。

[19] 《太平寰宇記》卷五十六“磁州”條引《隋圖經(jīng)》云：“（東魏二陵）在縣東，即武城西北大岡?！钡?162頁，中華書局2007年。一般認為武城即今將武城，武城西北大岡與將武城和天子冢所處山岡形勢也大致相同。

[20] 河南省文物管理局南水北調(diào)文物保護辦公室、安陽市文物研究所：《河南安陽縣東魏趙明度墓》，《考古》2010年10期。

[21] 安陽縣文教局：《河南安陽縣清理一座北齊墓》，《考古》1973年2期。顏玉光為文宣帝弘德夫人，其墓位于安陽水冶鎮(zhèn)清峪村，1971年發(fā)掘，墓地遠離鄴城，應(yīng)為北齊末年政局動蕩有關(guān)。

[22]《河南安陽固岸墓地考古收獲大》，《中國文物報》2007年3月16日第5版；《河南安陽固岸北朝墓地考古發(fā)掘的重要收獲及認識》，《中國文物報》2007年12月7日第5版；《河北磁縣東魏元祜墓與河南安陽固岸東魏北齊墓地》，《中國文物報》2008年4月11日第7版和《中國文化遺產(chǎn)》2008年2期。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河南安陽固岸墓地考古發(fā)掘收獲》，《華夏考古》2009年3期。關(guān)于該墓群報道發(fā)表多次，但相互間矛盾頗多，文中引用數(shù)據(jù)暫以2007年全國十大考古發(fā)現(xiàn)評比時公布數(shù)據(jù)為準。

[23] 河南省文物局編著：《安陽北朝墓葬》，科學(xué)出版社2013年。

[24] 墓志輯錄以趙萬里《漢魏南北朝墓志集釋》（科學(xué)出版社1956年）、趙超《漢魏南北朝墓志彙編》（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2008年再版）、中國文物研究所、河北省文物研究所《新中國出土墓志·河北卷》（文物出版社2004年）、羅新、葉煒《新出魏晉南北朝墓志疏證》（中華書局2005年）、胡海帆、湯燕《中國古代磚刻銘文集》（文物出版社2008年）諸書收錄為主，列表中均用簡稱。此外，關(guān)于鄴城地區(qū)出土墓志收錄的著作還有羅振玉《鄴下冢墓遺文》（民國12年刻本）和賈振林《文化安豐》（大象出版社2011年）兩書。前者收錄墓志均為趙超書采用，不重復(fù)注明。后者非專業(yè)學(xué)術(shù)著作，書中謬誤頻多，且墓志真?zhèn)我啻嬉蓡枺饰床捎谩?/p>

[25] 1986年鄴城考古隊曾對磁縣北朝墓群進行全面調(diào)查，并繪有實測圖，但因種種原因一直未正式發(fā)表。《中國文化遺產(chǎn)》2004年4期在關(guān)于南水北調(diào)中線工程涉及磁縣北朝墓群情況的報道中引用了一幅圖，該圖實即據(jù)鄴城考古隊調(diào)查圖繪制，該圖亦是目前公布惟一最完整顯示磁縣北朝墓群分布狀況的總平面圖。本文所繪鄴城北朝墓群分布圖圖中磁縣北朝墓群分布即據(jù)此圖，并參考鄴城考古隊實測圖改繪，安陽北朝墓群分布則依據(jù)考古報告記述來標(biāo)識。

[26] 羅新、葉煒：《新出魏晉南北朝墓志疏證》，中華書局2005年，第176頁。

[27] 磁縣文化館：《河北磁縣東陳村東魏墓》，《考古》1977年6期。

[28] 磁縣文化館：《河北磁縣東陳村北齊堯峻墓》，《文物》1984年4期。

[29] 有學(xué)者結(jié)合出土墓志和文獻記載對比，認為劉通應(yīng)即《歷代名畫記》所記北齊著名畫家劉殺鬼。

[30] 劉慶柱、李毓芳：《西漢十一陵》，陜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焦南峰：《西漢帝陵“夫人”葬制初探》，《考古》2014年1期。

[31] 有學(xué)者認為：陵區(qū)中陪葬墓的這種布局，可能反映其仿照都城長安之中的宮城與達官顯貴宅第方位關(guān)系。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中國考古學(xué)·秦漢卷》，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10年，327頁。

[32] 宿白：《北魏洛陽城和北邙陵墓——鮮卑遺跡輯錄之三》，《文物》1978年7期。

[33] 宿白先生認為：這種聚族而葬特點反映的是母系半部族制的殘留，“洛陽這樣北魏墓地的出現(xiàn)，自然與中原舊制無關(guān)，而是淵源于原始殘余較重的代北舊習(xí)”，金陵時期血緣紐帶的原則影響了北魏洛陽時代的陵墓制度。但也需看到的是“聚族而葬”的特點在帝陵中出現(xiàn)是始于北魏時期，但在世家大族墓地中的出現(xiàn)則從漢晉以來就已很流行。

[34] 宋·王溥《唐會要》卷二十一“陪陵名位”，中華書局1955年。

[35] 劉慶柱、李毓芳：《陜西唐陵調(diào)查報告》，《考古學(xué)集刊》第5輯，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87年。

附表一至附表五“資料出處”說明

1、文物編輯委員會：《文物資料叢刊》第1集，文物出版社，1977年。簡稱《文叢》。

2、趙超：《漢魏南北朝墓志彙編》，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簡稱《彙編》。

3、中國文物研究所、河北省文物研究所：《新中國出土墓志·河北卷》，文物出版社2004年，簡稱《新中出》。

4、國家文物局：《2009年中國重要考古發(fā)現(xiàn)》，文物出版社，2010年。

5、河南省文物局編著：《安陽北朝墓葬》，科學(xué)出版社2013年，簡稱《安北》。

6、羅新、葉煒：《新出魏晉南北朝墓志疏證》，中華書局2005年，簡稱《疏證》。

7、趙萬里《漢魏南北朝墓志集釋》，科學(xué)出版社1956年，簡稱《集釋》。

8、王福生、霍玉辰：《鄴城碑石》，中國文史出版社，2011年。

9、胡海帆、湯燕《中國古代磚刻銘文集》，文物出版社2008年，簡稱《磚銘》。

原文刊載于《考古》2016 年第 3 期 第 102-115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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