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自小服侍少爺?shù)耐ǚ垦绢^們，少爺成婚后，她們的未來，究竟是留下來服侍少爺少奶奶好，還是另性婚配的好？

好不好的，看自己需要什么。如果主人家不讓通房生育，而通房又非要兒女不可的，那只能另嫁了，余生過得好不好，一看運氣二憑本事。倘使就圖安安穩(wěn)穩(wěn)過一輩子，老有所養(yǎng)，那么但凡是在好人家侍候的，不養(yǎng)兒亦可防老。

齊衡這一生總共娶過三個妻子，都是他母親為他挑選的高門貴女。三任妻子前后過世，再后來平寧郡主夫婦也過世了，此后齊衡便不再續(xù)弦，只留兩個老姨娘服侍日常起居，親自撫養(yǎng)兩個兒子長大。

書中有提過，即便是申氏孕期，齊衡都不曾納過妾室，只有兩個自小服侍的通房，可見這兩個老姨娘就是自小服侍齊衡的房里丫頭，應(yīng)該是后來才抬的姨娘，給了姨娘名分就能有姨娘待遇，這也是為她們規(guī)劃養(yǎng)老的第一步。

齊衡同申氏生育過一對龍鳳胎，惜早夭。與第三任妻子生下兩個兒子，與兩個姨娘未有生育，可見這兩位姨娘也是同長柏房里的羊毫一般——可以分享男主人，不允許生下子嗣。

原著中提過齊衡這兩位老姨娘的養(yǎng)老問題。齊衡過世后，兩個兒子分家，除了國公府的祖產(chǎn)、功勛田和祭田外，其余家產(chǎn)一分為二，兩位老姨娘也各有奉養(yǎng)，全程無人有異議。

所謂奉養(yǎng)，即侍候贍養(yǎng)。老姨娘為老主子服務(wù)了大半生，即便主子夫婦都過世，兒孫也會安排好人力財力奉養(yǎng)老姨娘的晚年。

長柏身邊的羊毫，無兒無女，晚年待遇估計和齊衡的兩位老姨娘差不離。

主子家可以不允許通房生育，但必須安排好她們的晚年，通房則須溫順本分侍奉主子夫婦，這相當(dāng)于主仆間的一個交換原則。若有一方未遵守這個原則，只怕惡果由通房承擔(dān)得比較多——或打、或殺、或賣。畢竟通房丫頭的本質(zhì)是奴才，抬了姨娘才算半主。

顧侯府里也有個通房丫頭叫秋娘，她是自小便傾心了二少爺顧廷燁，那時的二少爺還是個修長英挺的小小少年。那個暑熱的中午，二少爺用漆黑明亮的眸子略掃了正在掃地的秋娘一眼，秋娘的少女時代，就這么開始了。

老顧侯親手指的秋娘去顧廷燁屋里服侍，原因是老顧侯剛剛發(fā)落了兒子房里的鶯鶯燕燕，而秋娘正在默默掃地，生得又不招眼。于是秋娘像做夢般，來到了少年身邊。

那段日子，秋娘幸福得發(fā)暈，心上人日日在眼前，對她又溫柔和氣，出門回來還會帶些小玩意給她——那是她最美好的三年。

曼娘出現(xiàn)，盡管二少爺為她鬧得天翻地覆，但秋娘依稀能感覺到，二少爺并沒有外頭傳的那么喜歡這個外室。更像是當(dāng)初沒護住懷孕的紫雁，這次便非要護住曼娘不可；也是和老侯爺賭氣，越不許他做什么，偏越要做。

后來，二少爺娶了余閣老家的孫女兒余嫣紅，秋娘想待新奶奶生下嫡子，她也能有個一兒半女了。

沒承想這樁親事的結(jié)果是二少爺離家而去，再后來余氏和老侯爺先后過世，旁人都以為二爺不會回來了，紛紛求去，只她和余氏的陪嫁鞏紅綃留了下來，住著邊角上一個小院子，順便撫養(yǎng)蓉姐兒。

終于等到二少爺衣錦榮歸，但眼前的男人已不是她熟悉的少年。他看向她的目光再無從前的親密，曾經(jīng)嘴角的尖銳、眉梢的倔強，只余淡淡的譏嘲、冷靜的沉默和不動聲色的心計。他身邊站了一位年少貌美的新夫人，璧人登對。

之后秋娘入住了澄園，而二少爺根本沒有和她再續(xù)前緣的打算，新夫人也只獨霸著男人，哪怕是在孕期。

秋娘很酸楚，她絕不會和夫人爭寵，愿意一輩子做個通房丫頭，只要能待在二少爺身邊，只要二少爺偶爾眼里有她，同她親近一回。

她一次次為二少爺縫衣做褲，一次次在園子里徘徊著，巴望能遇上二少爺，結(jié)果只是被心上人當(dāng)眾斥罵，被利嘴的小丫頭嘲笑得無地自容，幾次三番丟了顏面。

因為顧廷燁夫婦完全不給她機會，也因為蓉姐兒漸漸長大，時常敲打于她，秋娘終于死了心。想想知足也罷，她本已打算殘羹剩飯為顧廷燁守一輩子，現(xiàn)下錦衣玉食供著，只要不作妄想，澄園里也無人敢輕慢她，膝下又有蓉姐兒傍身，她還有什么不滿足呢？

又過幾年，蓉姐兒許了與顧家頗有淵源的新科進士常年，常家人口簡單，蓉姐兒一進門就能當(dāng)家，秋娘想想便覺安慰。只盼著蓉姐兒生兒育女，到時候攜兒帶女熱熱鬧鬧回娘家，好歹也是她膝下兒孫。

秋娘也好，羊毫也罷，或是齊衡那兩個自小服侍的通房，如果她們在年華尚淺的時候，向主人提出另行婚配，以顧二、長柏、齊衡的性子，多半會慨然答應(yīng)，約摸著還能給一筆嫁妝，以全自小的情分，然而誰都沒有提出要離府婚嫁。

作為無自立能力，又被男主人睡過的丫頭，她們自己也知道，即便婚配，也不過是府里的下人、市井的渾蟲、山里的樵夫、田里的農(nóng)夫，婚后不僅要日日勞作，說不定還挨打挨罵，再趕上個尖酸刻薄的惡婆婆，別說好好過日子了，只怕主子賞的嫁妝銀子都會被搶占干凈。

與其前途莫測，不如留在府里，用“安分”兩個字換取一個安穩(wěn)的人生，這是她們用盡自己的見識，為自己選擇的最保險的一條人生路。

Hash:14921c54ef8d60a39e63d6fdbc384e1f82f5ca7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