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一個叫銅鼓的地方,經(jīng)歷一段難忘的旅程!
10月26日~28日,《星火》雜志組織的香樟筆會在銅鼓舉辦,三十多位作家深入銅鼓采風(fēng),度過了三天兩夜快樂難忘的時光。作家們把在銅鼓的體驗融入到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中,用生花妙筆為美麗的銅鼓添彩。樂在銅鼓特開辟《當香樟筆會遇見銅鼓》專欄,分享此次筆會的佳作。
奔 跑
陳小麗
因為一個誘惑,我奔向了一場盛會。
人到中年,荷爾蒙自覺地躲貓貓了,甚少露面,卻不想在密友一再篝火烤蜜薯的鼓搗下,漸漸蘇醒,像溫泉一樣“咕咚咕咚”地直冒熱氣,翻滾著推向了一個叫銅鼓的地方,放飛奔跑。
1
提及奔跑,腦海中第一時間跳出的是一雙大長腿,兩次奔跑。
第一次是今年1月,在鉛山學(xué)習(xí)結(jié)束后返南昌途中,曾老師發(fā)現(xiàn)行李還落在酒店大廳。折回。一邊是同學(xué)們已購車票分秒針正緊貼著他們的腳后跟,一邊是紅著臉像個犯錯孩子的曾老師。
大長腿內(nèi)心估計也有些焦慮,看了看時間后,用一貫的快語速和平穩(wěn)的語調(diào)安慰大家:別著急,只要司機師傅控制得好,時間還來得及。車還未完全停穩(wěn),他的身體已奔出好幾米外,憑借大長腿的優(yōu)勢,旋風(fēng)般地折回,手里,多了一個行李箱。
第二次,就是在銅鼓的國家森林公園,也是毛澤東化險福地。泉水淙淙,清凌凌的,像個小姑娘,哼著歡快的小調(diào),一直緊隨著我們的腳步。古樹參天,不時有巨藤如長蛇蜿蜒吊在半空。行至一線瀑布處,一個直徑約一米的“?!弊?,妥妥地貼在了瀑布下方的一塊圓石之上。
“?!毙稳鐖A石,圓且潤。最為特別的是,“?!弊值紫碌哪莻€“田”是由鐮刀與斧頭交叉組合而成,意義與故事相契,令人不得不為銅鼓人民的創(chuàng)新思維所折服。據(jù)說,1927年“八七會議”后,當年34歲的毛澤東肩負黨的重托,以中央特派員的身份回到湖南長沙主持召開湖南省委會議,組織秋收起義。
在從安源出發(fā)到銅鼓的途中,他被國民黨團防局團丁扣留,憑著機智和勇敢,毛澤東在銅鼓月形灣安然脫險,并在此留下了一段“一腳踏兩省,四圓定乾坤”的傳奇故事。
毛澤東脫險之處,正是我們當時駐足的地方。時過境遷,脫險福地經(jīng)過部分改造,砍斫了些任性生長的大樹,新植了些毛竹,加修了游步道與木質(zhì)欄桿,一改當年的繁雜與驚險,但順著一線天瀑布望去,依稀可幻想彼時險惡的環(huán)境。
由于時間緊湊,我們放棄前行,決定只在福地拍些照留念。得知再往山上登數(shù)十米可見一碑,專為毛澤東脫險而立,大長腿再次撒腿狂奔,背著一個運動包就像個青春少年一般,活力細胞抑制不住地往外蹦出。
幾分鐘后,我們一眾人仍在擺著各種POSE,他已經(jīng)從山上下來了,于一旁側(cè)立,靜靜地看著眾人歡騰。我們以為剛才突然奔跑是與人比賽誰先登頂,忙問誰贏了。他卻淡淡地回答:我怕你們久等。
矯健的身姿里,赫然裹著一個柔軟的靈魂。
忍不住再次動容。
2
我就是個樹盲,無論是高大喬木,還是低矮灌木,我皆統(tǒng)稱為樹。假若桂花落盡,我可以盲到依然不識它為何樹。
然,在一個全新的地方,我深深地為一棵古樟而震憾!也許,從此,它可以住進我的心里。
初識,瞬間震驚,猝不及防。那是怎樣一個大??!粗壯的樹干就像個巨人的水桶腰,大到一眼看不完它的全部腰身,需16個成年人合圍才行。大大小小的枝條,就像千手觀音的手臂,最細的,估計也比我的大腿粗,從中間到兩邊徐徐展開,直至快貼上地面,有弧度地劃下一個巨大的全開的扇形。折扇上,粘上不少青翠的綠葉,風(fēng)一吹,像極了正在因舞而晃動的舞蹈扇的花邊。我們一群人,或倚著它的手臂,或背靠著它的軀干,或席地而坐,近距離地感受大地激動的心跳,呼吸著千年古樟吐納的靈性,點蘸著激情橫流的墨香,低吟淺唱著逐夢青年的風(fēng)月無邊。
風(fēng)月無邊,不僅僅只有浪漫與幻想,只有令村民和游客們膜拜的神奇過往,也有把滄桑寫成故事的包容。
近處,右前方的一條枝干上,一個碗大的疤痕,自愈數(shù)十年,仍赫赫在目。是巧合,亦或是真會顯靈?凡有劫數(shù),要么托夢,要么流出紅褐的“血液”,以示警戒。若仍有執(zhí)迷不悟惡意傷害者,則報以連后悔都來不及的懲罰。而對于敬畏者,則佑其福報。從此,“神樹”之威名遠揚。
敬畏它,不止是因為善惡因果的神奇,更加偏重于行走千年的豁達與包容。
是否,不包容,不足以為大?
是否,不磨難,不足以永恒?
人道是,坐地日行八萬里。那你走過千年,所行之路,數(shù)字早已無能為力了。早已看遍滄海桑田,閱盡人間冷暖!但你,依然恬淡,依然豁達,在日月出沒里,在人群迎來送往中,靜靜地守護。是呵。人到中年又如何,紅塵俗念又如何?不過人間微微塵罷了。
香樟樹下熱鬧漸消,意興未闌珊。在氤氳的詩意中,執(zhí)意地相信:東滸古樟是有靈性的,它就是一棵神樹。
第五屆改稿班有8位同學(xué)參加這次的“香樟筆會”,有人提議在香樟樹下合影留念?!斑青辍睅茁?,瞬間定格。回頭觀摩,那竟然是一幅絕美的孔雀開屏圖,我們化為孔雀身,止不住的笑意拉到了耳根,而古樟則枝葉全情舒展,回饋了一道最熱烈的滿屏。
是否,那一刻,古樟與我們心靈交匯,融為一體,以這樣的方式,輸送經(jīng)年積累的靈性?又是否,它以這樣的方式,給予我們最美好的祝福?
至少,我一廂情愿地這樣以為。
3
有多少人,為了夢想而奔波于東南西北,在異地他鄉(xiāng)嶄露頭角,或淹沒人海。
又有多少人,為了心中的凈土而奔回,實實在在地揉捏出黃土地精彩別樣的各式姿態(tài)。
小辮子,小胡子,粗獷的身形,外加長風(fēng)衣,在銅鼓的“我們農(nóng)莊”,我們遇上一位藝術(shù)家標配的莊主。
他叫鐘仁海,不細聽,差點鬧了個笑話。這名,說得快了,會聽成“中南海”,當時直呼這名,太霸氣!
在零星聽過他的些許經(jīng)歷后,霸氣二字,他確實擔(dān)得起。
年輕時,他也曾背著簡單的行囊,馱著夢想,走四方,嘗五味。做過苦力,燒過鍋爐,上山砍過毛竹,當過消防兵、倉庫管理,開過店,跑過銷售,也種植過葡萄。他,以一介凡人之軀,畫了一幅滿滿當當?shù)娜松傥秷D。
他的百味圖,白天色彩濃重,晚上色彩濃烈。無論白天有多累多苦,一到晚上,他會將這些全部拋開,有時邀上三兩好友,有時是獨自一人,泡在歌廳里,唱著靈魂深處的陰晴圓缺。起初,歌廳會收他們KTV唱歌費;后來,免費;再后來,歌廳會付點小費,請他們駐唱。
在聲線的高低游走中,他漸漸確定了心上最向往、最惦念的那個節(jié)點。把在外的行走弧線,就此打了個結(jié),回到曾經(jīng)心生夢想的原處,重新劃了一道起跑線,開始了新的奔跑。用青磚、黛瓦與黃土、原木,搭建了夢想的外構(gòu);用一把鋤頭、一把鐮刀,和著汗水,捧出每一粒米、一滴酒、一碟菜、一盞茶、一顆蛋,豐實了夢想的血肉;最后,用一個戲臺,傾注了他畢生的精髓,將一座雜草叢生的荒蕪老宅,打造了一個聲名在外純生態(tài)的農(nóng)家風(fēng)情小院——“我們農(nóng)莊”:屋前有稻田,屋后有翠竹,屋旁一條清流的小溪流潺潺流過。這個農(nóng)莊,就是我們心之所求的處所啊。
我們與“我們”相遇,純屬機緣。
莊主,偶然聽說全省香樟筆會定在銅鼓,主動要求提供免費的晚餐以及篝火,還有最用心的服務(wù)。
夜晚剛降臨,篝火就燃起來了?;饎萆砸坏皖^,莊主的身影立刻填補了缺口,抱著一大捆干柴枝,放進篝火里,噼哩啪啦地再次燃爆熱情。當然,還有自個地里刨出來的紅薯、芋頭、花生以及玉米,一盤一盤地蹦進火堆里,在紅與黑的交錯融匯中,摩挲出誘人的香味。自個釀的米酒,甜而不膩,面對著青花陶泥大碗,即便是從不喝酒的姑娘,也瞬間注入了“梁山好漢”的豪氣,一口飲下,甚至有了行云流水般高高舉起,奮力一摔的沖動。
篝火之后,莊主站在木質(zhì)搭建的戲臺上。月光傾瀉下來,打下一道比舞臺燈更炫的亮光。他瞇著眼睛,醉在音樂和崇拜的節(jié)拍里,直把身體里每一個毛孔都掏空。他的歌如其人,粗獷而熱情,以至密友瞬間化為迷妹,手機的手電筒燈臨時充當了熒光棒,把節(jié)拍裝進了左右手,左手晃酸了換右手繼續(xù)。直到深夜,我們不得不要離開了,他一個人仍站在舞臺上癡癡地唱著《再度重相逢》。
銅鼓人的熱情,我算是見識到了。
銅鼓人的仗義,我也有見識過。
萬壽宮收門票的是一位老奶奶,銅鼓本地人。一聽是省里的作家來采風(fēng)宣傳銅鼓,原本波瀾不驚的眼睛,仿佛瞬間盈滿了水光,轉(zhuǎn)身就把門票費取出來,分文未留,全部退了,還笑瞇瞇地請我們?nèi)ズ炔栲稀?/p>
這情懷,深沉得就像埋頭敲鼓,自個未覺察,卻把我們震得漣漪一圈圈。
清晨,在7萬個負氧離子中醉醒。與密友相攜走出房門,用腳步再次丈量我們的驚嘆:不論是大道還是小徑,始終如此的潔凈,不是某一段,而是每一段。
眼前,魚肚白處,已現(xiàn)蒙古藍的前奏,淺淺的,大大的,被一個隱形的網(wǎng)兜一把兜住,憋著勁地等待噴薄。
恍惚間,城東鼓杵已然高舉,銅色的大鼓“咚咚咚”有節(jié)奏地掄起來了。
新的奔跑開啟了。
—作者簡介—
陳小麗,80后作者,就職于永豐縣。江西省第五屆青年作家改稿班學(xué)員,吉安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永豐縣女子文學(xué)會秘書長,先后在《中國人民防空》、《中國旅游報》、《當代江西》、《光華時報》、《江西工人報》等報刊發(fā)表些許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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